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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著太白的詩歌翻來覆去地看,可是事到如今,最深刻的竟然是這首《長門怨》。

他是她在這偌大皇城裡親眼目睹的一道萬丈霞光,而他走後,從此硃紅色的深宮裡只剩下她和她無邊無際的愁怨。

卓定安在看見長公主跳下墨河的那一瞬間,萬念俱灰。

他再也抑制不住奔向她的衝動,大腦一片空白地朝著她落水的地方飛奔而去,她的身影消失在水面上,徒留下一圈又一圈晃動的波紋。

他什麼也來不及做,只能跟著她跳下去,不顧一切地去抓住那抹青色的身影。

清澈的河水之中,他終於看見她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在笑,那笑容輕輕淺淺,宛若十五年前他還未曾離開時,她每回看見他時都會綻放的笑顏。

沒有一點愁怨,只有思念和眷戀。

卓定安感覺到眼角有滾燙的液體流出,可這是河裡,誰也看不見他的眼淚。

他終於抓住了她,帶著她一同朝水面浮去,兩個人渾身透溼地倒在岸邊。

顧不得人群如何喧鬧嘈雜,也顧不得自己是多麼狼狽,他顫抖地抱著她,呼喊著她的名字:“歡陽!歡陽你怎麼樣了?”

一旁的陸雅玉帶著回春堂的少主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曲嚴冬蹲□去,伸手便朝著長公主的肋下探去,早已只剩下本能反應的卓定安倏地出手狠狠拿捏住他的脈門,聲音陰冷地喝道:“你做什麼?”

陸雅玉幾乎聽見曲嚴冬的手發出些奇怪的聲音,想來是卓定安出手極重,她急忙解釋道:“這是回春堂的曲公子,他是我請來幫忙救人的!定安,快放開!”

卓定安怔怔地放開他,那個容顏似冰似雪的曲公子從頭到尾都平靜得很,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低頭察看長公主的狀況。

他摸到了腹部的積水,便朝下按壓著,沒幾下,長公主就開始毫無意識地往外吐水。

她的容顏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渾身溼漉漉的,頭髮更像是黝黑的水草。

卓定安死死抓住她的手,眼裡只剩下她的臉。

他要失去她了嗎?

十五年前已經失去過一次了,難道今日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在面前?

時間無限延長,與卓定安而言幾乎已經過去好幾百年的光陰。

終於,曲嚴冬停止了按壓腹部的動作,站起身來對陸雅玉說:“沒有大礙,只是吸入不少河水,接下來的日子好生調養,莫要染了風寒就好。”

陸雅玉趕緊道謝,末了又道歉:“定安他太著急太焦慮了,所以才會得罪了曲公子,還望公子不要跟他計較。”

曲嚴冬眉頭微挑,看了眼身旁那個死死抱住落水女子的人,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且不論地上那個女子是誰,眼前這兩個,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將軍夫人,那這一幕又是怎麼回事?

兩個渾身溼透的人看起來像是殉情的苦命鴛鴦,這個正派將軍夫人又是毫無芥蒂地看著這一幕,還替卓定安向他賠罪。

當真有趣。

曲嚴冬笑笑,搖了搖頭,轉身不緊不慢地離去。

而卓定安懷著失而復得的心情抱著懷裡的人,卻忽然聽見她模糊不清地囈語道:“不回公主府”

他心頭一緊,急忙看著她的臉:“歡陽,你說什麼?”

她模模糊糊地睜眼看他一眼,像是忽然寬心了,艱難地露出一抹笑意:“不回公主府,再也不回去了”

然後又一次閉上了眼。

卓定安抱著她走出人群,低低地說了聲:“好,不回公主府。”

像是滾燙的誓言落在心上。

他已經失去她兩次了,這一次失而復得後,他真的什麼都不顧了。

永安宮,楚顏在和含芝一起收拾衣裳,含芝說了好幾次:“主子,您快放下,叫人看了像什麼話?這些事兒都是咱們奴才做的,您怎麼親自動手啊?”

楚顏失笑:“成日光傻坐在那兒看著你們做事,真當我是活佛不成?只用供起來,什麼事兒都不用做?”

她拾撿著也許用得上的衣裳,心思卻飄到了天外。

淨雲寺那可是京城之外了,此行就像是旅行,但恐怕不會像旅行一樣輕鬆愉快。

宮裡才來了這麼多女人,她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走了,豈不是正好如了她們的意?

也好,太子遲早也寵幸這些人,她索性直接走人,眼不見心不煩,免得還要陪他再來幾次含愁帶怨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