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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倒也過得悠閒自在。
然而大王爺的身子越來越差,縱有宮裡的珍稀藥材源源不斷地賞賜下來,婚後第七年時,他也終是撒手人寰,拋下年輕的杜氏和五歲的兒子離開人世。
杜氏受到的打擊太大,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日日心絞痛,到最後竟開始發瘋,常常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認識了。而好不容易清醒點時,她才能安安靜靜坐在那兒,但也只是呆坐著,要麼抹眼淚,要麼什麼話也不說。
於是一天一天走到了今天這地步。
大夫下去替杜氏抓藥,屋子裡只剩下顧初時和兩個婢女,外加一個哭哭啼啼的劉嬤嬤。
顧初時疲倦又無力地閉眼靠在椅子上,劉嬤嬤就使了個眼色,讓兩個婢女先出去。
“王爺,可否聽老奴一言?”她擦乾眼淚,還是跪姿。
“起來吧,站著說話。”顧初時對她還是比較溫和的,這是當初一直跟在杜氏身邊伺候的人,一路照顧著杜氏,哪怕今時今日杜氏已成瘋子,她也一直盡心盡力。
“當 初若非當今聖上慫恿老王爺,他也不會就這麼撂下擔子離開了京城,過了那些年的苦日子,更不會拖著副病怏怏的身子回來,英年早逝。老奴以為皇上心思極深極 重,覬覦皇位,所以不顧老王爺死活,偏生老王爺心好,真把皇位讓給了他,自己去受苦。如果不是皇上心狠,老王爺又何至於走得那麼早?夫人又哪裡會成今日這 樣子?”劉嬤嬤恨得緊,言辭不顧細謹,邊說還邊抹淚。
這番話叫人聽了可了不得,顧初時倏地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劉嬤嬤,冷冷地說了兩個字:“噤聲。”
哪怕是府裡,也須得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隔牆有耳,這是萬年不變的真理。
“你年紀大,人糊塗,本王今日就不計較你言辭之失,只是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你最好搞清楚,免得他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一字一句扔下這麼些重話,然後轉身離去。
和煦日光照在小院裡,他衣袂飛揚地往外走,目不斜視。
枝頭的兩隻黃鶯忽然嘰嘰喳喳叫了起來,他腳步一頓,停在樹下抬頭看去成雙成對,比翼雙飛?
眼神冷冽到比冬日不化的寒冰還堅硬,他毫不猶豫地吩咐守在小院門口的小廝,“把樹砍了,從今以後不要讓我看見這院裡有鳥可以落腳的地方。”
可是到底心裡是無法釋懷的。
他走在這偌大的王府裡,忽然覺得一股重重的無力襲上心頭。
父親走得早,母親又成了眼下這模樣,就連他的祖母——竇太后也被皇帝以“養病”的名義送去了淨雲寺清修。
想到竇太后臨走之前跟他說的那些話,顧初時的拳頭緊緊地握起來。
皇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當今皇上先是以理解父親的人生目標為由,慫恿他交付皇權、離開京城,害得父親在外染病,早早的走了;而後又忌憚竇太后的報復,又假借什麼養病的幌子,把自己最後一個親人也送走了。
想到母親的慘狀,他整個人都像是身處冰窖之中,寒冷徹骨。
顧初時恨得牙齒都咬得緊緊的,一拳砸在道旁的樹幹上,樹葉都落了一地。
他轉身快步朝書房走去,研墨,執筆,落書,最後把那張字條捲了起來。他轉過身去,移開牆上的那幅畫,按下了其後的一凹凸不平的地方,於是吧嗒一聲,書櫃從中分開,露出了其後的一個暗室。
他走進其內,再走出來時,手裡的字條已經不見,只剩下一塊碧綠的玉佩,顏色瑩潤,碧綠無暇。玉石並不似白玉那般透明,而是充滿紋路,別有特色。
再一次按下機關,書櫃合攏,一切有如先前,沒有絲毫異樣。
杜氏的小院又恢復了平靜,唯有苦澀的藥味從中飄出。
先前還抹淚的劉嬤嬤已然沒有了方才的哀慼之色,反而沉著地走進了杜氏昏睡的地方,在床邊站定。她先是俯□去,伸手在杜氏的腦後細細摸索著,像是在尋找什麼,半晌,手指驀地定住,然後朝外慢慢地抽出什麼東西來。
她朝外走,平靜地把手裡的東西插在了窗臺上的那盆蘭花裡。
“我去集市買些能平復心情的香料回來,你們倆好好看著夫人,別讓她醒了找不到人。”
“是。”
而出了王府,劉嬤嬤沒有朝市集走,反而往巷子裡的一處人家走去。
她推開吱吱呀呀響不停的門,破舊的院子裡有個佝僂的老人在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