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情。可今日他這樣說話,那就是將她推遠了。
只是事已至此,郝嬤嬤也知道迴天乏力,盼只盼阿霧能醒過來。
夜裡楚懋又餵了阿霧兩回藥,丫頭都疲倦得打起盹兒來,只有他還握著阿霧的手,替她理了理頭髮,像緞子一樣柔順,又香又滑。
其實楚懋也不知道阿霧好在哪裡,說實話,阿霧縱然美絕人寰,可天下之大,容色驚人的人也不只她一人,楚懋就見過。更何況,她心思深沉,手段也可謂毒辣,將她爹孃也玩弄於鼓掌之中,更一手安排了榮府三兄弟共享小妾的醜聞。早在她進府前,楚懋對阿霧的種種就已經是瞭若指掌。
阿霧進了府更是好手段,收買人心,排除異己,哪怕她攆走梅影、梅夢的手段那樣破綻百出,楚懋也還是認了。到後來,阿霧對他也耍盡了手段,種種刺探,楚懋豈會不知,他都由著她。
只是這一回阿霧實在是觸及了他的底線,連他也要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他不過是她手裡耍權弄勢的玩偶,她要他喜就百般討好,不喜就棄若敝履。更兼居然收買他身邊的太監,其後之目的,楚懋都不願意去想。
楚懋厭惡她事後到冰雪林來耀武揚威的樣子,彷彿他就活該要原諒她,活該要被她弄得心上心下,喜怒難抑。
楚懋在宮裡見多了這樣的妃嬪。雖說他父皇貴為天子,其實在後宮也不過是那些女人爭權鬥勢的工具,她們表面光鮮,諂媚可人,實際上內裡比任何人都骯髒,就像流著膿的惡瘡。
而阿霧玩的這些手段,楚懋見過比她玩得更好,戲演得也更真的女人。本質上她和那些女人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想靠著她們的美色和些許可人之處去控制男人,滿足她們的私慾。
楚懋厭惡那些女人,也更厭惡自己居然會心儀這樣一個女人,不過是臉長得更好些而已。
楚懋反覆問自己,他究竟是看上她哪一點兒了。
楚懋嘆息一聲,摸了摸阿霧的臉蛋兒,拇指在她的唇上來回摩挲。有些無奈地將她的手擱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吻著她的指尖。
“你還沒進過雙鑑樓,你就甘心,阿霧?”楚懋在阿霧的手背上不算輕地咬了一口,壓印久久才消,但是床上的人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紫扇從打盹中醒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還有楚懋深皺的眉頭,以及眼裡沉沉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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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阿霧並沒有如所有人都期盼的那樣睜開眼睛,依然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還有一絲熱氣兒,恐怕都會以為她已經去了。
楚懋繼續給阿霧灌藥,依然不見起色。
到第三天早上,賀年方也束手無策,眼看著阿霧的氣息越來越弱。
“王爺,老朽實在是無能為力,今日還得進宮去給皇上把脈。”賀年方萬分歉意地朝楚懋告辭。
楚懋乾淨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青青的胡茬,聽了賀年方的話,只無力地擺了擺手。
“賀大人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們姑娘怎麼辦,我們姑娘怎麼辦?”桑嬤嬤聽見賀年方要走,就撲過來抱著他的腿,不讓他挪步。
“王爺。”賀年方為難地看著楚懋。
“把桑嬤嬤扶起來。”楚懋道。
桑嬤嬤一手拽著桌子腳,一手圈著賀年方的腿,死活也不起來,後來還是李延廣找了圓春來,才把桑嬤嬤抱開。
桑嬤嬤像瘋子似地拳打腳踢,涕泗橫飛,賀年方看了雖不忍,卻也知道留下也無濟於事,終於還是向楚懋告辭而已。
桑嬤嬤哭得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眼睛酸,楚懋的手撐在額頭上,誰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一旁顯得最冷靜的宮嬤嬤忽然道:“王爺,王妃會不會是中邪了?”
“對,姑娘肯定是中邪了,明明那天早上還好好的呀。”桑嬤嬤聽了宮嬤嬤的話,也顧不上哭了,但凡有一絲希望,她都不願放棄。“她一定是被冤鬼纏身了,對,她一定是被冤鬼纏身了。”
楚懋直了直背,手放了下來,“李延廣,去請長春道長。”
長春子是白雲觀的觀主,在隆慶帝的跟前都是掛了名的人物,據說道法十分厲害,當初上京最負盛名的鬼宅就是他去鎮住的。
李延廣是在衛國公府上找到長春子的,硬著頭皮頂著福惠長公主殺死人的眼光,死拉硬拽從衛國公府上把長春子拽到了祈王府。
幸好長春子本就是在功衛國公府做法事,傢什工具和徒弟都是現成的,那邊呂若興更是跑斷了腿,飛快地湊齊了開壇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