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了好幾層面紗,去默林裡挑了幾株開得正盛的玉蝶梅,拿竹夾採了,回頭吩咐紫墜裹了麵粉,過油酥了,備了紫墜特製的梅子醬、橘子醬並玫瑰醬佐茶。
到天才半亮,楚懋剛打了一套拳回來時,阿霧已經讓人在溫泉池畔佈置好了桌椅,她心底的饞蟲實在忍不住了,若非為了等楚懋,只怕她半夜就要鬧著起來煮茶了。
“殿下請坐吧。”阿霧坐在火爐邊,藍紅的火苗在藏藍的天色裡融出了一絲醉人的溫暖來。阿霧從爐上提起銅銚子,將她那套珍愛的走到哪兒都必須帶著的薄透如紙,溫潤如玉的粉青瓷套杯澆熱。
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雪芽茶倒入蓋碗裡,撞了撞,微微掀開一點兒縫隙,深深地嗅了一口,只覺得清幽冷雋之氣灌頂,好生愜意。
楚懋似也著急地從她手裡接過了茶碗,嗅了一口,緩緩回味半晌才道:“今日真是三生有幸,託了阿霧的福氣,這才品到了雪芽鑲金。”
阿霧微微吃驚地道:“殿下的香雪林既有金線梅,也有雪芽茶,怎的卻說沒品過雪芽鑲金?”
楚懋狀似無奈地聳聳肩道:“此前我雖二者兼得,但卻偏偏少了一位懂得燻茶的知音。”
知音二字讓阿霧頗為受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這倒也是。”不是阿霧自誇,這雪芽茶和金線梅如非到了她手上,落在那裡只能是暴殄天物。
“殿下可不知這燻茶的繁瑣,金線梅多一點兒則掩蓋了茶香,少一點兒又誘不出雪芽之本味兒”阿霧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她的茶經。
人都有缺點,阿霧的缺點也不少,遇到她喜愛的事情,又難得是個知音,她便忍不住要細說細說,品談品談,加之楚懋還時不時點評一下,頗為中肯,直叫阿霧意興盎然,說到日頭高升還有些意猶未盡。
等阿霧回過神來,只見得眼前那碟子玉蝶梅酥已經酥去碟空,阿霧後知後覺地想著,這本是給她自己佐茶的茶點,配的都是酸甜之醬,沒想到居然被楚懋給吃光了。
“阿霧的茶點別出心裁。”楚懋讚道。
阿霧笑了笑,忽然由今日楚懋的不吝讚賞想起了當日讓楚懋盛讚的蘇茂蘇姑娘的三好茶。
“也不知是我這茶和茶點好呢,還是蘇姑娘的三好茶更佳呢?”阿霧酸酸地問道。阿霧姑娘此刻真心不是吃醋,只是她性子裡頭有格外執拗的地方,做一件事兒就必須做得盡善盡美,恨不能天下第一。絲毫受不了別的人在她所喜好並擅長的地方勝過她。
譬如畫技、琴藝以及如今的茶道。實則還有容貌,儘管阿霧如今當得了“一顧傾城,再顧傾國”之譽,但對別有風格的美麗女子,多少還是有些攀比之意,而蘇茂自然稱得上是一位別有風情的女子。而至於何佩真、相思之流的女子,於阿霧眼裡不過是蠹蟲小人而已,不值一提。
楚懋啟唇微微一笑,道:“春蘭秋菊,各有千秋。”
阿霧第一回在心裡罵了髒話,只覺得楚懋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那什麼三好茶,能比得上萬金難求的雪芽鑲金?
阿霧覺得如果自己有鬍子的話,一定要被氣歪了。
楚懋伸手欲飲盡最後一杯雪芽鑲金,卻被阿霧眼疾手快地蓋在了杯沿上。五指纖纖如玉筍,淡粉如櫻的指甲晶瑩透亮,這隻手能煮出天下一絕的茶,也能彈出天下一絕的琴,只是不知若落到人的身上,又能楚懋一時簡直挪不開眼睛。
在楚懋傾慕於這隻手時,卻見那手毫不留情地將那雪芽鑲金凌空潑去。楚懋既心疼於這難得的好茶,卻又感嘆於,原來這隻手還潑得一手好茶,真真是絕妙。想將來“賭書潑茶”,豈非人間一大樂事?
阿霧只覺得給楚懋這種人喝雪芽鑲金,真是對牛彈琴,潑罷茶,便收拾了套杯,翩然而去,連個背影都懶怠留給他看。
先時阿霧還想著,楚懋此人,頗可論雅,若他能守禮守節,今世又能大度地放過長公主,她與他做一對神仙夫婦,今生也算是求仁得仁。她自然是一千個對他好,也可助他良多,但想起他先才的評語,阿霧覺得還是讓他自生自滅的好,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銀樣鑞槍頭!
後一句話不知怎麼的就蹦到了阿霧的腦海裡,她雖然博聞強識,但是讀書頗多,好些個還是上輩子讀的,因此一時記不起來也不奇怪。何況那等j□j,她也不過幼時好奇時翻過一、二,見說的是yin女子與薄男子那不知羞恥的事兒,翻了幾頁也就丟開了。只今日用來罵楚懋,還真是順嘴。
用過早飯,阿霧便去了書齋,她那日在書齋瞥到了好幾本她感興趣的書,只是當時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