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玉被她的話唬了一跳,那些人還要殺欽差?
欽差一死,事情更加沒法收拾了吧?
但顧香生似乎無意解釋再多了,二人出了門,也無須乘坐馬車,若是遇上人流反而堵塞浪費時間,從這裡去州府,走上一段路便到了。
越靠近州府,人果然越來越多,群情洶湧,都在議論沈南呂和徐澈要走的事情,眾人手持棍棒火把,有人擔心,有人憤慨,有人幸災樂禍,人性百態,不一而足。
說白了,這些百姓固然有為徐澈出頭的成分,但更多的,還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利益。
因為徐澈一走,他們現在的所有供給就會斷掉,繼任者不太可能繼續開倉放糧,更不可能撥款賑濟,就連州府屬官吏員,他們的俸祿也可能沒法再如期發放,如果新調來的刺史和前任刺史一副德行,到時候受苦受難的,也只會是邵州百姓。
幾乎所有人的切身利益都受到損害,他們自然而然就站在徐澈這邊。
然而這場混亂應該如何收拾?
民心固然可用,但要是疏導不及時,民情就會像氾濫的洪水一樣,沖垮堤壩。
雖有柴曠護持,她們打扮也低調,但這一小段路,周枕玉也走得有點心驚膽戰。
讓她佩服的是走在前面的顧香生,對方的步伐始終很穩,不快也不慢,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撼動她。
有了這樣的參照,不知不覺,周枕玉的心情也跟著稍稍安定下來,加快腳步,跟在後面。
……
她們到得早,刺史府門口的人還不多,為了不引人注目,顧週二人走的是後門。
過來迎接的是徐厚,他看見顧香生的同時,幾乎是鬆了口氣:“您總算是來了,朝廷派來的那位大臣真在裡頭與使君僵持著呢!”
顧香生與他一邊說話,一邊往裡走:“他還想讓使君回京?”
“是,他還說,這些事情都因使君而起,只要使君到外頭一說,那些百姓自然就會散了,若不然,還要加一條煽動百姓抵制朝廷法令,圖謀不軌的罪名,依小人看,此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呢!”徐厚自然心向徐澈,忿忿不平道。
顧香生與周枕玉進去的時候,廳中果然傳來爭執聲。
但仔細一聽,其實高聲吵嚷的只有那名從京城派來的御史,相形之下,徐澈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
他們倆的出現驚動了裡面的人,穿著南平御史官袍的中年男人轉頭看見她們:皺眉喝斥:“何人?膽敢未經通報擅闖此地!”
“邵州百姓就在外面,冼御史難道聽不見動靜麼?”顧香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如是道。
冼御史臉色一變。
顧香生:“我來的路上,瞧見他們手中拿著棍棒刀具,氣勢洶洶,此事只怕難以善了。”
冼御史也顧不得追究顧香生她們的身份來歷了,忙對徐澈道:“此事是你惹出來的,理應由你善了!你還不快快出去,讓那些刁民束手就擒!”
徐澈失笑:“我又非觀音大士,如何就能三言兩語說得旁人束手就擒?說到底,這件事還是沈家惹出來的,如今沈南呂雖死,但邵州百姓久受欺壓,積怨已深,沈南呂的死,充其量只是引子,將他們的怒火引出來,我都要被押送回京了,又何德何能,讓他們聽我的話?”
提到沈南呂的死,冼御史的臉色就又白了一分,這樁訊息剛剛傳來,當時他直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彷彿預見了自己回京之後的前程黑暗,更恨不得即刻就將眼前的罪魁禍首押回去讓沈太后發洩怒火。
顧香生接上徐澈的話:“我看冼御史還是別急著為自己的仕途打算,徐使君雖才在邵州不過一月有餘,可他所施行的德政,卻比前幾任的刺史還要得人心,若非如此,邵州百姓焉肯為他出頭?你強要定徐使君的罪名,押他回京,就是和邵州百姓作對,民心可畏,照他們看來,反正沈南呂死了,他們也得罪了沈太后,再殺一個御史,肯定也算不了什麼,是不是?”
冼御史被他們一唱一和,說得臉色發白,腳下一軟,差點就站不住,連忙扶住旁邊的矮几。
“不好了!不好了!”刺史府的人從外頭跑進來,“徐使君,不好了,外頭聚集了許多百姓,都說不讓御史把您押回京呢!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徐澈沉聲問道。
“還說……”僕從看了冼御史一眼:“還說沈南呂是他們打死的,與徐使君無關,若是朝廷欽差堅持要將您押走,就索性將欽差也打死了事!”
“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