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夫人笑道:“火氣這麼大作甚?他是你的侄兒,又不是外人,你對他太兇了。”
魏溪懶得回答,毛毛躁躁的將毛筆在筆洗裡面刷得嘩嘩的響。魏夫人還打趣她:“就跟孩子似的。”
魏溪氣道:“我不小了!”何況,真正的孩子剛剛還搗亂後跑了。
魏夫人感慨:“是啊,眼見著就要成別人家的媳婦了。”
魏溪索性閉嘴。
“昨兒貴人還向我毛遂自薦來著。”
魏溪一愣,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傻乎乎問:“他自薦什麼?”
魏夫人拿起九連環左看右看:“自薦成我魏家的女婿啊!”
魏溪心口一顫,將筆洗中灰沉沉的墨水給倒掉,再換了清水進去,清澈的水流一點點梳理著羊毫上的毛髮,看著它發亮發軟,柔嫩得可愛。
魏夫人手中的九連環叮叮噹噹的響動著,她的聲音也低沉得很:“那孩子應該是在宮中聽說家裡要為你相看夫君了,風風火火的跑來,把為娘我相中的青年才俊全部給批得一文不值,還真是個孩子。”
魏溪緩緩的道:“他決絕的時候娘您是沒有見過。”
“可以想象。”魏夫人說,“你大哥回來後,朝中的變化為娘比往日裡知道的還多。不說遠了,最近抄家滅族的官員也比往日裡翻番了吧?那都是積年的地方官員,說殺就殺了,可見皇上是個有決斷的人,不心慈手軟。”
魏溪沒吱聲。
“可他對魏家不錯,”魏夫人手中的銀環發出叮的一響,“對你也很不錯。”
魏溪靠坐在椅子上,遙遙的望著窗外飄飄欲仙的桃花,輕聲道:“他只是將我當做替身而已。娘,他真正心心念唸的人早就死在了深宮裡,那不是我。”
“有什麼不同?”魏夫人問,“那都是你,雖然皮囊不同,在為孃的心目中那就是你。你是魏溪,也是魏熹。我相信,皇上也是這般認定了你。”
魏溪倏地想起帝王在藥園醉酒的那一夜,那個落在唇瓣上炙熱的吻,那一句句的想念,一聲聲的呼喚,酸酸澀澀苦苦甜甜。
執筆的手往下一沉,飽滿了水的毛筆在畫紙上留下了一灘窪,就像持續不斷滴落的淚。
“娘,您不懂。”
不懂我與他那彷彿經歷過兩世的糾葛,那些愛恨情仇,那些糾糾纏纏,那些……想要阻攔卻無力阻攔的陰差陽錯。
魏夫人深深的嘆息:“娘活到這個年歲,還有什麼不懂,什麼看不透的呢?人這一輩子,不過是活得無怨無悔罷了。”
魏溪喃喃:“無怨無悔?”
“是啊,”魏夫人道,“你想想,若是孃親真的為你選定了一個從未見過面不知性情的陌生男子,哪怕對方家世不錯,他自己的才學不錯,甚至還有實權差事,眾人看他千般萬般的好,你願意嫁嗎?”
魏溪:“……”
“嫁了後,你這樣的性子,不是為孃的說,我們魏家稀罕女兒,你哥哥們也是把你捧在手心裡呵護著,生怕磕著碰著你,可是到了夫家,你做人媳婦,得伺候婆婆伺候夫君,日後還要伺候兒女,你的醫術不能施展,你的書院只是嫁妝,你的榮譽地位都系在了夫君一個人的身上。他與你恩愛還好,若是……你會如何?你二嫂懷孕之處,日日擔憂,生生瘦了一圈,不就是考慮著要給你二哥納不納小嗎?我們魏家不納小,你的夫君呢?那時候,可不是你不許就不許的事兒。”
魏溪阻止道:“可是,皇家不更加艱難嗎?”
魏夫人反問:“是嗎?”
魏溪:“是。”
魏夫人將九個銀環放在她的手邊,輕聲道:“艱難不艱難,你自己去看去聽去想,你自己的姻緣自己做個決定吧!”
魏溪哭笑不得:“娘,不是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怎麼女兒的姻緣就自己決定了?”
魏夫人道:“我怕你日後不如意找為孃的撒氣啊!”
魏溪反駁:“哪能。過日子的不還是我自己麼。”
魏夫人也反駁:“那你剛剛無緣無故的對魏稜惡聲惡氣的作甚?”
“那是他給我搗蛋。”
“平日裡你可不這樣。”魏夫人看著使勁狡辯的女兒,“在魏稜的眼中,他的姑姑性子最和善,對他有求必應。他娘不讓他爬樹騎馬與人打架鬥毆,你卻一件件縱容得很,還帶他去池塘裡摸魚,記得嗎?”
魏溪咳嗽一聲:“我就覺得他還小,沒必要約束得那麼緊。橫豎也不耽誤他讀書習武,玩得野一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