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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秦衍之大手一揮,直接換了出宮的衣衫,領著兩位尚書和罪臣穆大人,以及魏溪一起浩浩蕩蕩的出了宮
皇城南城區只佔據城中最為逼仄的一角,人口卻是其他城區的兩倍。從高處望去,狹小陳舊的木頭房子像是雜亂堆積的腐朽木塊相互擠壓著,屋子與屋子之間透不出一絲的縫隙。
平老爹坐在只容得下一張四方桌的堂屋裡抽旱菸,劣質的菸草散發著一股嗆鼻的酸苦味。裡屋隱隱約約傳出婦人與孩童的哭泣聲,老爺子磕了磕菸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扶著被螞蟻蛀得空空的門框站起來,對著屋內的兒媳婦喊了聲:“別哭了,哭也沒用。”
裡屋的婦人哭聲頓了頓,不多時,牽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出來。娃娃看起來都不大,皆瘦骨嶙峋,男孩兒稍小些,黑不溜丟一團縮在母親的身後,婦人卻攬著女娃娃不鬆手,哭訴道:“爹,我還再去多找一份活兒,不管多髒多累我什麼都能幹,只求你,別把茵茵賣了!”
平老爹眼角有點淚,也不知道是被菸草給嗆的還是怎麼,聽了兒媳婦的話半響都沒說一個字。他也不想賣掉孫女啊,可是眼看著家裡就要揭不開鍋了,唯一的壯丁去當兵,還死在了戰場上,留下兩個孩子,哪怕兒媳婦沒日沒夜的繡花織布,養活老兩口加上兩個孩子還是難上加難。
平老孃抹著眼淚隨後出來,哽咽道:“不賣了茵茵,我們一家子遲早會餓死。”
婦人捏緊了女娃娃的手,嘴皮子都咬出了血:“賣了她也只能讓我們一家子填飽一時,往後的日子還長,難道再過不下去的時候再把我兒給賣了嗎?”
平老爹猶豫道:“我們只是把茵茵賣去大戶人家做丫頭,等……的撫卹金下來,我們就把孩子贖回來。”
婦人直接捂著臉又大哭了起來:“爹你別瞞我了,撫卹金早就下來了,否則前些日子您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買了塊豬肉給孩子們吃。”
平老爹呼吸一滯:“聽說日後撫卹金是每年都有得領。我們先把今年過下去,等明年……明年我們再把孩子贖回來。”
婦人問:“若是明年再過不下去呢?”
平老爹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吶吶的道:“怎麼會過不下去呢!一年又一年,等到孫兒大了,我們再送他去當兵,日子就會好起來。”
婦人乾脆伏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爹您送我夫君去當兵,一年軍餉才二兩銀子,夫君死在戰場上,撫卹金一年都沒二兩。就這樣,您還要讓我兒再去送死,您怎麼狠得下心啊!”
婦人一哭,兩個孩子也哭了起來,紛紛抱著母親說不要走!哭聲一路穿透破舊的大門,在狹窄的小巷裡面穿行。
魏溪遙遙的看著從屋內蔓延出來的一團陰影,低聲道:“那戶人家早些年還有些積蓄,原本是要搬出南城去北城區,結果皇城大疫,老爺子直接病倒了。他們的獨子剛剛成親不久,為了給老爹治病花了不少冤枉錢,後來和安堂免費看診,太醫們見他家實在是窮,就送了藥材,後來獨子感恩朝廷,義不容辭的去當了兵,沒想到西蒙進犯,他死在了邊關,留下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因為陣亡得最早,撫卹金反而最低。”
戶部尚書望著那婦人手中的孩子,問她:“他們怎麼捨得賣掉孩子?”
“他家獨子當兵多年沒回來,媳婦一個人支撐著早就一身病痛,每日裡織布繡花沒停過,還要給大戶人家漿洗衣服。去年寒冬下雪早,她一雙手都爛了,還是和安堂的童子看不下去,親自來送的藥膏。再多找一份工,又能夠支撐到什麼時候?一旦她病倒,一家子就只能等死,賣掉孩子是不得已為之,至少可以讓她喘口氣。”
戶部尚書固執的說:“那也不能賣了孩子!”
魏溪冷冰冰的道:“不賣掉孩子,一家子都會餓死。”
戶部尚書瞪著她:“那賣掉的孩子活得下來嗎?”
魏溪回望著他:“賣給大戶人家至少有吃有穿,比餓死強。這一點,尚書大人不是深有體會嗎?”
戶部尚書厲色一閃而過,最終轉過頭去。他自己就是戶部官員,知道在場諸位肯定都知道他過去的經歷。沒錯,戶部尚書就是被賣掉的孩子中的一員。
“大人認為被賣掉的孩子苦,可是家裡若不是真的過不下去了,誰家父母會願意把親生骨肉賣與他人呢!那跟割了自己的心頭肉有什麼區別。大人別看他們現在賣的是女兒,若是明年撫卹金再少一成,說不定兒子也要賣掉。到那時,那婦人說不定就直接一頭撞死了。一家子離散,兩位老人家又怎麼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