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就將岑王妃揮了回去。
他就像個勇士一樣,站在大殿中央,隱隱有一種睥睨眾生,爾等皆是凡夫俗子的高高在上之感。
“父皇不知道聽明白了兒臣方才所說的話了沒有?”岑王朝元武帝拱了拱手:“兒臣或許說得有些含糊,父皇沒能弄個明白。無妨,兒臣這就將事情說個清楚。”
“閉嘴!閉嘴!來人!來人!”元武帝已氣怒攻心站了起來,招呼著戍宮衛兵要將岑王拖下去。
可人來得再快,也及不上岑王一張嘴。
“父皇!太子與輔國公府嫡女莫新竹通|奸,致使莫新竹未婚先孕,為遮此醜聞,亦不損輔國公府名聲與利益,太子設計,矇蔽聖聽,促使父皇賜婚九弟與莫新竹,卻先將莫新竹以其庶妹莫新塵的名義,納入太子府,令莫新塵李代桃僵,後嫁入九皇子府,事後因擔心此事敗露,甚至不惜殺人滅口,以絕後患!前九皇子妃死因不明,匆忙下葬。太子與輔國公府欺君罔上,混淆皇室血統,懇請父皇,徹查此事,還九弟一個公道!”
最後一個“道”字的尾音仍舊在大殿之中顫動,衛兵已經匆忙趕來,挾制住了岑王。
岑王朗聲大笑,看著太子,目露譏諷之色。
太子手一直髮著抖,猛地站起身,激烈地反駁:“大膽岑王,妖言惑眾,滿口胡言!還不拖下去!拖下去!”
岑王壓根兒不反抗來拿人的衛兵,只是在被拖下去的過程中仍舊在喊:“昔日莫新竹遊走閨閣之中,與眾家貴女來往交好頻繁。太子府中莫孺人是不是莫新竹,讓她出來,令各府貴女一認便知。”
臨出殿門時,岑王朗聲大喊道:“九弟!六哥不願你當一輩子縮頭不出的王八烏龜,這事兒六哥替你捅出來啦!不用感謝六哥,也不要埋怨六哥!”
一直以來性格潑辣,見人總是笑得張揚的岑王妃嚶嚶哭著,追著岑王而去。
大殿內鴉雀無聲。
岑王的話說得清楚明白,殿中的人都聽了個全。
這事兒想瞞,瞞不住。
貴妃壽誕,前來給她賀壽,能夠坐在殿中的,一半是皇族內戚,一般是高官顯貴,這等涉及太子品德之事一旦被廣而告之,元武帝根本不能用封口不提的處理辦法。
謠言這種東西,堵不如疏。
元武帝還處於震驚之中,估計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有這種品性敗壞的舊事。
而貴妃,已經在腦子裡思考了無數種應對的辦法。
她是聰明人,她知道這件事已經算是捅破天了。
她沒有辦法隱瞞下去。
而一旦要查,那當年她幫著太子隱瞞此事的事情,就一定瞞不住。
貴妃當機立斷,拆了頭上的釵環,脫下了貴妃朝服,“噗通”一聲朝著元武帝跪了下來。
元武帝震驚的神情頓時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一看貴妃這樣明顯請罪的姿態,元武帝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這事兒,貴妃也知情。
貴妃在請罪。
元武帝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他搖晃了下身子,往另一邊踉蹌地跨了兩步。
寺人趕緊上前扶住他。
殿內眾人也忙起身,跪下道:“陛下。”
皇家秘辛,大家雖然耳聞目睹了,卻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宣之於口。
常潤之牽著劉景陽的手也跪了下來,又看向順勢跌坐下去的劉桐。
劉桐也望向她。
劉桐是不知道常潤之已知曉他這段過去的,此事他也未曾給過常潤之絲毫提示。
對劉桐而言,輔國公府易女而嫁之事,是他人生中的奇恥大辱,是他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今他已有常潤之這個妻子,對那段過去也已釋懷,不覺得太過重要。
但在這時,哪怕殿中人都對他隱晦地投射出同情、可憐的視線,他都可以置若罔聞,卻唯獨不希望在常潤之眼中也看到這樣的情緒。
他定定望著她。
常潤之將劉景陽攬在懷裡,片刻後抱起他,膝行兩步到了劉桐身邊。
她拉過劉桐的手,輕輕抱住他,在他耳邊道:“阿桐,我在。”
“嗯……”劉桐只發出了一個音,便喉頭一哽,停住了。
他不是真正的冷硬之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拉扯開那段過往,還要遭受大家這樣那樣隱晦的目光,於他而言,他其實也是委屈的。
這種委屈,別人看不到,他也不會在別人的目光裡體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