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子搶購東西,絲毫沒有形象可言。
蘇以荷把手上的東西騰出來,移了移圍巾,又繼續一手兩三個塑膠袋地提上,口中撥出的白氣迷糊了一下視線,暈開後,蘇以荷抬步就順著街道走回去了。
蘇以荷推開門把菜放到廚房就趕忙洗了手,擦乾水接著就掏出了衣服裡的手機,路上響了一陣,催命似的,可是她兩手實在不便,居然手機也就沒有耐心的響了一次,還沒待她換個手就已經沒音了。
蘇以荷似有預感,翻開來看,果然不出所料。
回撥過去,卻不是那人的音了。
“喂——喂。。。喂!”那邊的男聲粗著嗓門大聲在電話裡嚷嚷,像是怕對方聽不見,也或許本來就是這樣的豪氣性子,蘇以荷耳膜震了一下,移開了些才應答。
“喂。。。,容恆不在麼?”蘇以荷趁著對方的聲音消停了,問道。
“噢!我當是誰!嫂子你找阿恆啊,他們組現在正在特訓。嫂子啊,我們這邊訊號差,山溝溝裡頭的。。。。。。”男子聽見對方的女音,沒來得及細分,便突然喜出望外地叫喚,絲毫不給蘇以荷答話的機會,好像是要驗證那句訊號差,電話裡果然哧哧拉拉的一陣子,話語明滅之間又恢復了過來。
“我說嫂子你好久沒來看阿恆了吧,這小子最近狀況很糟,我還以為是和嫂子鬧開了,這不嫂子大人打電話來就好了,阿恆那小子昨天早上還胃痛得要死,嫂子這年跟前的,也不來瞧瞧阿恆麼?”男子的話像機關槍掃射一樣,快速不停地在蘇以荷的耳廓邊緣引起震動。
“喲!嫂子。。。我不跟你多說了,一會兒輪到我們組訓練了,就只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我是偷懶跑回來抽根菸的,被班長逮住要一百個俯臥撐的,得趕緊走了。”
“嫂子,我先掛了啊,嘿嘿——”
“哦。。。好。”蘇以荷的應答和滴滴聲同時響起。
蘇以荷憑著記憶慢慢消化剛才電話裡的一通急速掃射,揉了揉眉心,看著廚房裡的一堆東西,心裡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歸去感。
容恆定是又扭著沒有按時吃飯了,就那麼愛面子的一個人,蘇以荷看著面前的東西,嘆了口氣,盡是想著整麼去烹炒煎煮成那人愛吃的樣子。
胃出血了還,蘇以荷越想越生氣的樣子,一個用力,魚鱗給颳得見了肉,蘇以荷心中一驚;抽回刀時,割開了摁住魚背的食指。
容恆除了魚,其他海鮮一概不吃的,或許又是軍隊裡的飯菜犯了他的忌諱了。這麼挑剔的胃口,居然真的去當了兵,偏偏還挺有模有樣的,蘇以荷用紗布纏著指頭,越纏越醜陋,笑出了聲,眼睛眯成一條好看的半月。嘟了嘴去纏繞,繫住,有些笨拙,確是比不上容恆的熟練。
心中在想,電話那頭口口聲聲的嫂子,定是是開了玩笑的。
反正,這樣就去的話算是有些唐突的,蘇以荷起身繼續手裡的活,一直在廚房裡忙碌,把該處理的菜洗好放入冰箱,心中,手上不同的步調,一個在神移,一個麻利,女人果然擅長三心二意。
可是,即便理智冷靜如蘇以荷,還是真的為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第二日一大清早,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光景,搭上了去邊緣深山的汽車。
天色灰暗破敗,蘇以荷穿著厚厚的深紅色呢絨襖子,圍上圍巾,本來纖細窈窕的身子也越見得圓滾滾的沒有定型了,這麼乍然看去,真有點鄉下大媽去看兒子的調調。
蘇以荷看著自己的累贅的一身,無計可施,誰讓寒冬臘月的天我扛不過,非得穿得厚實了才有安全感吧。
那麼就這樣重灌上陣了。
怎麼說,也是一個屋簷下的。
怎麼還去不成了。
可是蘇以荷沒想到的是,原來所謂的山溝溝,是連綿的重嵐疊嶂,公車只是開到終點站就停下了,蘇以荷看著一路上該下車的都下車了,只剩下自己還有一個走在前頭的老漢,腿腳說不靈便,卻比她走得快。
蘇以荷看著前方深入山中的泥巴路,還有後方空曠的像是懸崖一般被突然截斷的公路,大抵,以後的路就得自己攀爬慢慢地磕磣著走。
蘇以荷趁著天色還尚早,中午剛過,天黑之前應該能到的,拿著兩三個星期前就已經翻找出來的地圖,今日終於有機會一用,看著橫豎扭曲的道路,蘇以荷是理科出生的,要不是之前細細地看過,今天還真是一團亂麻。
蘇以荷小心地沿著這條像是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走著,不敢太慢,卻又不敢太快,總是想著前方出現一條岔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