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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只不過,偏偏隆重的開始,悄無聲息地爛了尾。

蘇以荷永遠猜不到自己的十八歲意味著什麼。

其實,本來可以是一生中數十個生日天數中短暫的二十四個時辰。

偏偏就在今年丙辰中秋後的一天,歡飲達旦的日子裡駐足了。

命運恰恰扭轉在十八歲。

。。。。。。。。。。。。

許多明知道迴避,明知道不能上癮的東西,都拗不過我們內心貪婪的依戀,往往在最清醒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踏進一個難解的千絲網。

蘇以荷頂著初春濃重的陰寒,踏上南下的列車的時候,恰恰是踩在了自己十八歲那日的尾梢上。

似乎刀子一樣長著倒刺的寒冷割在臉上,蘇以荷只是呆呆地看著,看著望不到邊際的黑夜,像一個黑洞一樣強力地拉扯吸引著暗黑的情緒。

列車有那麼一瞬像是駛進無盡的深淵,氣流席捲如同黃沙過境,該是將一切骯髒雜亂都掩埋。

十二點的報時女音剛剛機械化地響起。

車廂裡寂寥空洞,偶爾幾處私語。睡著的,躺著的,橫七豎八,各有各的夢。

萬家燈火明滅之後的原野,純然的黑,快要看瞎了蘇以荷的眼。

努力仰首睜大眼,還是沒有用。

我是應該哭的吧。

蘇以荷想。

於是蘇以荷就真的趴在列車的窗子上,大聲地哭了出來。

不要聽話,不要乖巧,不要形象。讓那些東西統統化為灰燼,統統被決堤的眼淚湮沒直至潰爛吧。

嗚咽的聲音被掩藏在轟隆隆的火車行進中,肩膀是越抖動越脆弱趨於破碎的堅強。

蘇以荷想把一切都拋在腦後,狠狠地哭。

阿媽,你說只要我聽話懂事,就不會有人欺負我的。

阿媽,你騙我的是不是。

寂寞是鬼,咬得往事支離破碎。

所謂的美好,都只是悲痛的鋪墊。

越渴望幸福,就越承受不起反差。

因著帶動火車軲轆摩擦鐵軌轟隆的聲響,像是想擺脫過往的怒吼,也許整個車廂裡的人都不曾發現,同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有一抹哀傷正無可壓抑地上演。

也許,是有那麼一個人,真切地知道,並且一直看著那股悲傷如何醞釀成噴薄的箭,將那瘦小的身軀徹底地傷了。

只是大霧瀰漫寒潭的眼神,似乎沒有焦距,只是盯著那個背影,望下去,望進去。

只有沒有學會哭泣把箭矢刺進心窩的人,才會讓悲傷昇華成霧氣,瀰漫雙眼,盡是空茫神色。

凌晨四點二十三分,火車停靠在服務區。

蘇以荷看著車窗外醒目的電子顯示器,呆滯了半響,下了車。

寒冷呼嘯的風颳過,蘇以荷瑟縮了一下,一身淺藍色的長裙在冷風中起了褶皺,風聲吹起衣服下襬,冰冷的蛇一樣靈活地鑽了進去。

還是黑暗的夜色,蘇以荷跟著人流恍惚被衝了出來,開車的司機前後湧來,招攬生意。

兩個男人圍著蘇以荷,打量了這女孩的穿著,高開叉的裙角在風中毫不優雅地打著卷兒,眼裡閃過一些鄙夷的神色,問都不問就走開了。嘴裡嚷嚷,“大冷天的還穿成這樣出來賣,嘖嘖。。。。。。”

蘇以荷消化了半天,望向兩人消失的方向,越發的冷了。

就算冷死,也要回來,蘇以荷咬著唇,不讓自己吸出氣來,不然,真的會冷死的。

夜色中旅人匆匆地搭上了車各自遠去,蘇以荷摸了摸身上,沒有一個地方能裝錢的,才恍然自己連車票都沒有買。。。。。。

呵。。。老天都在可憐我,讓我搭了順風車回來。

可是好冷。

蘇以荷在夜色中遲疑的當口,舉目四望,客車陸續開走了,消失在深邃的夜色裡。

看著前方越來越遠的消失的車燈,蘇以荷覺得自己像是被丟棄在絕地裡,腦中的遲滯的線突然斷開,蘇以荷發了瘋一樣向前方跑去,不想被黑夜拘禁,追逐,追逐,瘋了一樣地拼命奔跑。

熱氣還絲絲瀰漫在眼前,轉眼的功夫就沒了人影,撲捉到遠方的踉蹌奔跑的身影,容恆驀然放大了眸子,指尖一緊,立即扔掉手中才剛買來泡好的面。

熱水濺溼褲腳,立馬生硬如冰。

蘇以荷感覺兩腿如同硬生生地裝在關節上的鋼鐵,咯吱咯吱地陰寒不爭氣地從內而外把血肉都凍僵了,終於連一絲細小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