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後來,沒有發生我害怕的任何情節,他像一名不懂人事的小丈夫摟著年長於他的童養媳,只有關愛,沒有情/欲之企圖。言說過後,他一下一下拍著我,那是自我懂事後連我母親都不曾給予我的溫柔。我在他的溫柔撫慰中沉沉睡去。意識將離未離之際,一個吻,輕落於,我眉心。
他不會知道,那一夜在他懷中的沉沉深睡自此成為我寒涼生命中最溫暖的夢境。其後他去北京,去哈爾濱,去其他我不知名的所在,分別的每一個夜晚,我唯有仰賴對那夜的回憶,方可輾轉成眠。而此種回憶,只一夜就好,再多,我怕我難以承受,終將陷溺。
而陷溺,我又如何可以陷溺?
安諳,謝謝你予以我如此耐心。也請原諒,我的不能陷溺。
或許亦非不能,而是不敢。
捨不得那身後的溫暖懷抱,好想就此淪陷,不管不問不想明天我在哪裡他又在哪裡,這一生我遇到他愛了他交給他又如何,卻終是於萬般不捨中輕輕掙開他,道,不可以。不是信不過你,而是我怕就此成癮,再也掙不脫你溫暖的懷抱。那樣千山暮雪,沒有你,我都不再是我自己。所以,不可以。
彼時他失落的眼神歷歷如在鏡前,此時只得我自己,悵然向鏡中凝望。
入機場前一刻,我對他道,別進去了。師兄們都在。
他沉默片刻,也不堅持,只拉我入懷,不顧莫漠正坐在後座,輕輕吻吻我的唇,極低聲音在我耳邊道,終有一日,我會要了你,那樣,走到哪你都是我的女人。
初遇妖孽男
身後廁室忽然響起沖水聲,同一時刻有水聲激盪的廁室門無聲推開,一名女子翩然走出,在我身旁水喉從容洗手,我自鏡中怔忡望她,原來裡面還有人,我竟不知。
鏡中女子容顏姣好,一頭長髮漫卷如波,精緻妝容一絲不苟,眼皮上一抹亮紫眼影,讓我想起動畫片《喜羊羊與灰太狼》中的紅太狼,那個享老公無盡榮寵的幸福母狼,也塗一樣顏色眼影,嫵媚奪目。
女子淡淡掃我一眼,目中一閃而過睥睨的驕傲。自LV手包中捻一管唇膏出來,自左而右,淡淡塗抹。我想起來,她是這間公司人事部的文員,我們初來公司時,是她接待安排的我們。只是這麼晚,人事部,她又有什麼工作要滯留在此?
看她樣子似乎根本沒想跟我說話招呼,也是,我們不過來此暫留除錯,不算這家公司員工,她自沒必要多理我。但出於禮貌,我又想起了她是誰,視線又於鏡中交匯,無論怎樣,還是招呼一下吧。我記得她姓葉,遂在鏡中對她淡笑點頭,葉姐這麼晚還沒走啊。廢話一句。大概步入職場廢話總是免不了的罷。
她微微頷首,沒說話。我也不再客套,緩步走出衛生間。
乘電梯下到一樓大廳,三名師兄已等得頗不耐煩,見我出來,高聲叫:“程旖旖,這麼慢!”
我亦不耐回嘴:“怎麼一點耐心也沒有!”
晃眼見大廳長沙發懶懶歪坐一人,粉色襯衫白色長褲,額角一綹碎髮斜掩,一張妖孽般秀美的臉,竟比很多女子還要好看。我微微一怔,這是誰?這麼晚坐在這裡在等誰?葉姐男朋友?
妖孽男見我看他,亦回望我,長睫毛下一雙好看得不像話的眼眸轉眄流輝,帶著一抹探究一抹興味將我上下打量,好令人不爽的眼神。我面無表情自他身邊走過,終是忍不住在心下嘆,男人長得這樣美,真是罪過啊罪過。
公司給我們四人租了附近民宅作宿舍,三名師兄住一所兩室一廳單元,馬師兄睡一間屋,陸師兄睡一間屋,宋師兄睡客廳。三人抓鬮而定,倒也公平。我住他們同層隔壁單室小單元,進門就是廚房,廚房兩邊各是衛生間和臥房,只得二十幾平。麻雀雖小,倒也五臟俱全。如果不去吃宵夜,走幾步就回去了,三名師兄卻非吵著要去吃大排檔,那大排檔離公司頗有一段距離,我們第一次加班的晚上專案部經理曾帶我們去過。
站在路邊等計程車的工夫,一輛保時捷敞篷小跑不緊不慢自身前開過,附駕駛位子坐著葉姐,雙臂掛著司機脖頸,恨不得整個身子都貼在司機身上。原來這麼冰冷的人也有她豪放熱情的一面。
車過時分,開車男子側頭睇了我一眼,妖孽般精緻秀媚的臉,果然他是葉姐的男朋友。這就難怪她這麼精怪驕傲了。能找到開保時捷跑車的男朋友已很不易,何況又好看得如此慘絕人寰。
我們四人行注目禮默默相送直至那敞篷小跑在下一個路口轉彎不見,馬師兄道,“那不是人事部的葉葉藍嗎?”宋師兄道,“然也。”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