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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得到所有的事。可他奈何不得生死。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三十年之後,我一定毫不猶豫告訴顧衍之。然而現在,我終究不能。
一年前我的生日,顧衍之帶我去了寺廟,將今年的婚禮日期敲定。開車下山已經臨近黃昏時候,有淡金色的光線漫過車床,撫在他淺色的襯衫和好看的眉眼上。我託著腮看他挽起袖口專注開車的模樣,仗著那一天是我的生日,一口氣問了他許多刁難的事。
明明我自己都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可他仍然耐心將每一個問題回答得很好。而我在當時提出的最後一個問題是:“假如我比你先死,你會再喜歡上別人嗎?”
我以為他會答一句“不會”,可他只是不置可否的模樣。並且反問我:“綰綰,生老病死四個字,每個人總會遇上最後一個字。輪到我們身上的時候,你是希望你比我活得久一些,還是反過來?”
“”
在那之前,我從未考慮過這樣的問題。我以為生死離我很遠。所謂的假設,也不過就是隨口一講罷了。然而顧衍之這樣反問過來,我才發現我根本不知怎樣回答。終於意識到剛才我提出的假設對於顧衍之來說有多殘忍。忽然聽到顧衍之接著柔聲開口:“我希望不管怎樣,我都能比你活得久一點,只需要幾天時間。等我辦好葬禮,然後去陪你。”
我心頭大震,猛然抬頭。
山邊慢慢浮出雲蒸霞蔚。我眼前的這個人他始終眉眼沉靜,像是在講述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我隱隱懷疑他已經將這個問題考慮過很久。我的喉嚨裡說不出話,過了半晌,才小聲問:“可是,假如,假如我過世很早,也許三十歲就怎樣怎樣了。你難道也要這樣嗎?”
他微微偏過頭來看著我。目光裡有點溫柔。聲音緩緩低迴:“綰綰,我至少得要你知道,你既然嫁給了我,不管到什麼時候,我總不可以讓你吃虧。”
☆、第 三十一 章、 顧杜氏。(五)
六年前;顧衍之的父親因病去世時;我正專注於和他的冷戰,這個訊息過去很久;我才得以知曉。而那時再小心觀察前來給我開家長會的顧衍之的表情,他早已變得雲淡風輕。然而我卻能記得三年前時,顧衍之的母親因哀悼丈夫鬱鬱而終,顧衍之去國外料理完後事回來,他神色平淡之下多日不發一言的樣子。我不是很會安慰人;看到他這個樣子就更加擔心會說錯什麼話。有人講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之類;但這種話其實說與沒說沒有兩樣。正是因為人死不能復生;人才哀慟不止;難為順變。顧衍之的母親鬱鬱寡歡三年,也沒能從丈夫去世的影響下走出來。我覺得要是有人跟我講這種話,八成我會轟他立即離開。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樣安慰,但同時又很擔心顧衍之會不會也憂思成疾怎樣怎樣,他一直都是個孝子,如今卻父母雙故。我躊躇了一兩天,最後抓了只桃子走到他面前,對他說:“那個,你真的不需要我來安慰安慰嗎?”
我預先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心想要是他還像兩天前一樣告訴我不必,我就哦一聲把桃子遞給他,說一句管家叫我給你的然後轉身就走。然而這一次顧衍之抬起眼看了看我,微微露出一點笑容來。接著他朝我伸出手:“來。”
我向前走了一步,被他抱在腿上,攬得很緊。發頂上感覺磕著他的下巴。眼前有他灰色開司米毛衣的細膩紋理。腳踝也很快被他收進懷裡。他的手指在我的腳心勾了兩下,我哎了一下,他笑了兩聲,整個人都被他收攏進懷抱裡。這樣的姿勢有些隱隱的熟悉,我暢想了一下,覺得很像嬰兒還未出生時蜷縮在肚子裡的樣子。這個想法讓人臉頰有些熱,然後聽到他在頭頂上的聲音:“那麼你想怎麼安慰我呢?”
我定了定神,說出準備了很久的話:“啊,你想想看,阿姨和伯父如果在天有靈的話,也不會希望你一直憂思不止的啊,對不對?”
他嗯了一聲:“還有嗎?”
“還有,你難過的話不要全埋在心裡啊,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又嗯了一聲,這次好像有點笑意地:“還有嗎?”
“還有,你還有公司啊。還有你待處理的那堆事務啊。然後,你要是願意的話,”我有些若無其事地,“你以後一直都還有我啊。”
他輕笑出聲來。胸腔有悶悶震動。我終於意識到他其實根本沒聽進去,根本就是在捉弄我。一下子惱羞成怒,立刻要從他的膝蓋上跳下去,被他眼疾手快緊在懷裡,懷抱牢固,掙扎不得。我說:“你放手放手放手!”
耳邊的頭髮被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