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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親親手贈的五幅工筆,那就代表你父親想娶她。可惜你父親向來片葉不沾身,一直到他離開,都沒有女孩子得到他親手送的哪怕一幅畫。”

我終於漸漸懂了那句“比別人看得開還活得很精彩”的真正意思,一下子橫眉怒目:“你分明在騙人!我父親怎麼可能這樣,這樣風流!”

顧衍之唇邊有點笑容:“好聰明的小丫頭,這樣快就懂了?”

“你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那你父親以前喜歡畫畫嗎?”

“不喜歡!”

顧衍之對著眼前空茫茫黑黢黢的夜幕,悠然道:“說謊的小孩會被夜裡出來捕獵的狼吃掉。”

我說:“”

這一帶的山區真的有狼,還有狗熊。我鄰家的嬸嬸去年上山放牧,還撿過梅花鹿角。雖然村寨附近不一定有,然而說不害怕那是假話,事實上我不但害怕,甚至還非常害怕,連話都變得結結巴巴,好半晌才強自鎮定:“喜,喜歡那又怎樣?他有時候空閒下來,確實喜歡在家裡畫幾張畫,那,那又怎樣!那也不能就說我父親是那樣,那樣的人!”

顧衍之輕笑了一聲。他的笑聲很好聽,合拍在沙沙的夜風裡,我在片刻裡突然就覺得不再那麼害怕。接著他挨近了我一些,手臂隔著風衣,撈緊我的肩膀。

我瞪著他:“你想幹嘛!”

他淡淡地說:“我覺得有個小孩好像挺怕黑。剛才聽聲音都快哭了呢。”

“”

我又要惱羞成怒,他順著我的肩膀,揉了揉我的頭髮,笑著說:“對了,你還有他的墨寶嗎?有的話可以考慮收藏或者賣掉。你父親的畫還是很有市場的。”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不是挺喜歡巧克力?按現在的市價,你父親的一幅畫就可以夠你吃很多年的巧克力了呢。”

我看著他,說:“”

“怎麼?”

“可,可是,”我幾乎泫然欲泣,“他以前都說那些畫是畫著玩的。然後母親每次說需要點紙點火的時候,他就順手抽一張過去,所以,所以很早就給抽沒了啊”

“”

顧衍之輕咳一聲:“好了,沒有了也沒什麼關係。你父親這樣做,總有他這樣做的道理。我們來回到剛才的問題。離開這裡,會有很多好處。你究竟要不要明天跟我離開這裡呢?晚飯的時候我已經和鎮長商量過了,你如果肯走,他不會再提出什麼別的意見。”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我的眼睛。語氣則始終平靜,帶著一點點的溫柔。

我已經不記得當時是出於什麼緣由答應了顧衍之。畢竟對於那時的我來說,這樣的一件事,分明是天大的一件事。山中很窮困,畢竟很親切。可如果去外面,我誰都不認識。我只是聽一個人講了一個神奇的故事,接下來他就問我,究竟要不要跟他離開山中呢。

可是小孩子的勇氣和思維都是十分不可思議的東西。顧衍之拿出一副對待大人的態度來同我商量,而且他從容沉靜,輕描淡寫。他這樣的態度,讓我無法用懷疑和拒絕來回復。我的直覺告訴我,眼前的人雖然很可惡,可是卻不像會騙人。他做慈善。他有點兒親切。他的衣著體面光鮮。他受到鎮長的接待。他沒必要騙我一個小孩。漸漸接受顧衍之的那一方在腦海裡威風八面,拒絕顧衍之的那一方在腦海裡倒地不起。最後我只沉默了一小會兒,就小聲說:“行啊。”

再後來過去多年,我跟鄢玉大致講過這一幕。因為正處於剛剛和顧衍之談戀愛的興奮狀態,我的描述十分樂觀:“你不覺得這很神奇嗎?上一秒我還在為別的小事跟顧衍之吵架,下一秒我就同意了跟他離開這麼一件大事。我很少這麼信任一個人的。所以這充分說明,我們天生就很有緣。”

鄢玉正在讀醫學報,推了推眼鏡,頭也不抬地回答我:“這隻能說明他比較會蒙,而你比較好騙。”

“”

我們在第二天的上午啟程。清晨,山中薄霧還沒有消散的時候,我偷偷跑去墓地一趟,看了父親。回來已經是臨別的時刻,鎮長正拿出他攢了半年多都沒捨得吃的臘肉送給顧衍之。又送了花椒,蟲草,天麻等等的東西。他們站在車子旁邊交談許久,然後鎮長一臉嚴肅地過來找我。

他其實向來都很嚴肅,可我們小孩子普遍不怕他。因為知道他僅僅是吹鬍子瞪眼,心腸其實很軟。我們倒騰出來的爛攤子他總會收拾。他做鎮長已經二十年,殫精竭慮,全都為了村民。此時面朝太陽而微微眯眼,愈發顯得面容溝壑滄桑。他同我說:“丫頭,去了外面要聽話,別再這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