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們帶來的奇怪的草藥——特別是那種白色的藥粉,如果真的能刺激細胞活性,流傳到外面,該有多少人為之瘋狂?
這時,南山回過頭來,遞給褚桓一隻手,示意他扶著自己,用不熟悉的漢語生硬地說:“河這邊好。”
褚桓忍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河這邊”是什麼意思?
接著,南山想起了什麼,忽然低頭一笑:“要是我們那的孩子小學生也來這裡,就好了。”
褚桓對他說過“小學生”就是“孩子”,他立刻記住了這兩個詞,儘管理解上可能有一些偏差。南山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麼埋怨,只是彷彿懷著某種遙不可及的憧憬,因為夠不著,而顯得有一點羨慕。
如果他埋怨,褚桓大概會十分理解,但畢竟是別人的事,理解完了,他也不大會觸動。
可是南山那一點小小的羨慕卻不知道怎麼的,好像一把鈍鈍的小刻刀,在褚桓心上不輕不重地劃了一下,褚桓心裡第二次冒出那個念頭:“他只是想找一個能教漢語的人而已,怎麼那麼難?要麼我去得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褚桓的目光掃過熙攘的人群和停滿了大巴的車站,再一次暗自搖了搖頭,心想:“想什麼呢?”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小鬼被捕,他怎麼也要跟完小鬼的審訊吧?
怎麼也要聽一聽完整的供詞,看看那些人是個什麼下場吧?
他還想回去以後找個靠得住地醫生看一看,調整一下狀態,如果可能的話,再回去工作
他還想看看小璐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一想起這些事,褚桓那飄到天邊地臆想就被沉甸甸地壓在了原地,他看了南山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在這裡等我一會。”
說完,他拄著自己的簡易柺杖,往遊客的方向走去。
南山一愣,不放心,立刻跟了上去,但是他聽明白了褚桓那句“在這等”,於是以為他有什麼事要辦,沒有跟得很緊,只是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看著褚桓走到方才拿立拍得的小姑娘面前,低著頭跟她說著什麼。
別人說話,南山覺得自己不應該走得太近,於是等在了路邊,忽然,他看見了一個人正低著頭跪在路口,面前鋪開一張大紙,上面寫滿了字。
這是幹什麼的?
他不瞭解,其實稍微熱鬧點的地方都有這種人,一般是有手有腳的青壯年人或者穿著校服的學生,面前擺著一張紙,上書自己出遠門遇見小偷,或者求學無門云云,坐地要錢。
南山就走過去,以一種近乎於研究的態度蹲下來,逐字逐句、仔細地默讀了騙子編的故事,看完了理由,又看到最後的“求二十元做路費”,他就默默地從兜裡摸出一把有零有整的人民幣,仔仔細細地核對了面值後,抽出了一張二十塊錢的,並沒有扔在對方的碗裡,而是伸長了胳膊遞了過去。
騙子是個男青年,呆呆地看了面前這個從打扮到行為無不怪胎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幾乎差點要良心發現。
不過作為一個有職業操守的騙子,他的良心始終是有限的,那人僅僅是一頓,就坦然地道謝接了過來。
褚桓從小姑娘那裡把立拍得買了下來,他頗有溝通交流的技能,花錢又不吝嗇,最後姑娘還把剩下的一盒半相紙送給了他。
他買完一回頭,就看見了南山遞錢的這一幕,頓時有點發愁。
這位朋友這性格好像充滿了聖母光輝,很有些佛光普照的意思,長了一副靈氣四溢的皮相,怎麼好像有點缺心眼呢?
褚桓有點擔心他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拐賣。
他衝南山揮揮手,南山一側頭,褚桓就以熙攘的小縣城湛藍的天光作為背景,拍到了他那一瞬間有些驚訝的表情。
褚桓把相片和買來的相機一起送給了南山。
南山差點被嚇著,這東西對他來說,顯然比1971年版本的新華字典還要稀罕,他臉上忽然躥起一層很薄的紅,有些手足無措地收下後,一路都在偷偷瞟著褚桓。
褚桓故作不知,拖著傷腿拄著柺杖走在前面,可能是傷口又疼又癢的緣故,褚桓覺得自己走得有些發飄。
南山他們和褚桓在招待所裡住了一個多禮拜。
沒事的時候,南山就點著字典,一個字一個字地聽褚桓糾正講解,白天念過,晚上他就默默地再記一次。南山臉上大約長了一雙火眼金睛,半夜看書從來不開燈,似乎黑暗絲毫也不影響他的視力,褚桓問過他不開燈的原因,得到了一個令人絕倒的答案——他這純良的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