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應該是趙揚嗎?”聞人寒暉將一份最新戰報遞給楚元禮。楚元禮一看之下也不由得失色——這正是最近的興城之戰的戰報。聞人寒暉所說不錯,瀘州糧草被燒,趙揚不可能驅使士兵餓著肚子作戰,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快速撤軍了。這種情況下,是否殲滅莫湘所部,已經沒有了意義。
聞人寒暉將手中的勾圖筆一扔,喟嘆道:“決定戰爭命運的地方,往往不在正面戰場上啊。吳憂大概原本就不需要我們的什麼幫助。運氣跟奇蹟始終伴隨著這個人呢。”
目光落在了不起眼的斬仙台上,他陰沉地道:“如果莫湘真的被殲滅呢?”
“吳憂會因此而瘋狂,我確信。”楚元禮道。
“我們再給趙揚加把勁吧。”聞人寒暉冷冷道。
“你就不怕攝政”楚元禮大有深意地道。
“楚兄,有些話何必講得太明白呢?我自己做的事情當然會承擔。”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做的太過了。一位優秀的統帥,不應因任何事情失去冷靜。”
“怎樣做將帥不用你來告訴我。副官,記錄我的命令:因雲州戰亂,治安不靖,匪患頻發,即日起斷絕與雲州、瀘州所有交易。封鎖邊境。以下貨物列為違禁品,一旦發現有商人意圖攜帶出關,即以通敵罪論處:鐵、銅器、糧食、羽翎、膠、漆、絲綢、絹、布、油”
“你要跟雲州宣戰嗎?瀘州可以沒有這些東西,但云州一旦斷絕這些,就相當於掐住了吳憂的脖子。攝政絕不會允許的。”楚元禮忍不住出言提醒。
“好。此命令立即用印簽發。”聞人寒暉結束了他長長的違禁品名單,副官行禮退下。聞人寒暉這才對楚元禮道:“先生過慮了,我只說在我的轄區內‘暫時’禁止,戰爭結束,我自然會取消禁令,而且我並沒有說清河其他地方不準這些東西過境,只是需要多繞點路罷了——如果他們確實需要的話。攝政做了這事她終於能記起我了吧?也許她會派人來把我抓回聖京砍了我的頭,這樣我就能見她一面了。”說到後來,他的眼睛已經不是看向楚元禮,而是彷彿穿過了千山萬水望向遙遠的聖京,望向那魂牽夢縈的倩影。
楚元禮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存在已經沒有意義,正如歷史的車輪無法逆轉,這場戰爭的殘酷已經超越了他能掌控的範疇,也許這是對清河最有利的結局?經此一戰雲州和瀘州必遭極大削弱,沒有幾年恢復不了元氣。聞人寒暉的命運也不是他能掌控的,這位年青的將軍不是個受人擺佈的人。
“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悠長的報入聲由遠及近,聞人寒暉面色一沉,能這樣快捷不受阻攔地通行於他的軍營中的,只有來自聖京的特急使者,這樣的時候,聖京來人無論如何不是什麼好訊息。阻止他?這樣的念頭剛一閃念,一連串的報入聲迭次響起,看起來聖京為了防止意外竟是接連派出了多名使者。
聞人寒暉眼中凜冽的殺意終於被沮喪所取代,道:“排儀仗,請軍使。”
來自聖京的命令帶著阮香一貫的簡潔明瞭——清河軍即日起設立燕北行營,以呼延豹為元帥,開府使持節,靈、淄、燕三州一應甲乙種野戰師以及鄉勇、弓箭手等地方部隊皆歸燕北行營轄制。正在組建中的燕北行營第一道命令即是令聞人寒暉即刻檢點所部人馬糧草物資,三日後前往行營聽令。
聞人寒暉俯首接令。當即命三軍集合,收拾行裝。面對楚元禮玩味的眼神,他也只做無視。阮香設立燕北行營的目標毫無疑問直指瀘州趙氏。現在不管他給趙揚多少方便也沒用了,瀘州能不能挺過這一劫全看造化了。吳憂,吳憂,這個名字千百次橫亙在他面前,他只能仰視,卻始終無法超越呵!聞人寒暉長嘆一聲,走出了帥帳。這一刻,楚元禮只覺得這位年青將軍削瘦的背影無比落寞。聞人寒暉在門口站了一瞬,忽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容道:“陰天了呢。”
楚元禮抬頭望天,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烏雲已經佈滿了天空,眼見一場雷雨在即。他知道聞人寒暉那個古怪的笑容的含義了——如果這時候下雨,莫湘無疑又能多支援幾天,說不定就能等到雲州的救兵,趙揚的算計就會全盤落空,楚元禮絕不相信莫湘搶佔羊山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場雨,所以現在他心中只是疑惑,難道天意果然眷顧著吳憂?
斬仙台。
滴答,滴答。
趙揚陰鬱的目光注視著陰雲密佈的天空。面對吳憂,他總有種信心不足的感覺,無論他看起來已經佔有多麼大的優勢,吳憂似乎總有機會翻盤。他從不相信天意,只相信自己。當前鋒屢屢受挫於莫湘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