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口之戰的結果迫使狐蘭改變了北歸路線。失去了連山口,迷齊人不得不多繞行數百里的山區,而且面對的是沒有補給的艱苦行軍。迷齊人在周境內損失的軍隊已經超過了四萬人,狐蘭已經沒有了打下去的信心。
莫湘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在小月氏城,莫湘整合了雲西兵馬。除了她自己帶來的兩萬人的部隊,小月氏城又集中了各部義從一萬多人。掌握了三萬多人的部隊的莫湘,如同一個老練的獵手,靜靜地窺伺著獵物的破綻。莫湘沒有被那些好戰將領們的意見所打動,因為她很清楚,狐蘭對軍隊的掌控能力很強,而且迷齊人雖然屢遭敗績,其兵力人數仍然是雲西軍的兩倍,所謂哀兵必勝,莫湘並非特別看重狐蘭,只是她從不輕視任何對手。迷齊軍隊已經相當疲憊了,而且他們也將很快斷糧。根據莫湘的判斷,狐蘭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就這樣灰溜溜德逃回去,如果他一心逃跑,莫湘手裡的兵馬是留不住他的;他的另一個選擇,是在周境內再逡巡一段日子,至少劫掠一番,這樣莫湘就有機會抓住狐蘭的破綻了。莫湘估計,狐蘭進行第二種選擇的可能性比較大。這時候,吳憂的信使來到小月氏城莫湘的軍營,送上吳憂的親筆信。這是吳憂轉來的在北方作戰的席方的一份戰報——席方率領的聯軍在曲金湖大敗迷齊軍,殲滅了迷齊軍萬餘,現在正向顏烈城挺進。
狐蘭沒有急著跨境北逃,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其實他十分清楚眼下的處境,經過一系列的交鋒他也認識到現在的雲西不是他所能招惹的,留下來也並非為了爭強好勝,而是迫於他手下迷齊將領們的集體意願。因為任務所限,迷齊官兵進入周境幾個月來都沒有好好劫掠,沒有掠奪到像樣的金銀、人口和牛羊,四萬人馬折損在雲州,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絕對不行。這就是絕大多數的迷齊將領和士兵的邏輯。不管覺得這種邏輯多麼地不切實際和荒唐可笑,狐蘭沒法忽視這個聲音。
那顏杜蒙獻計道:“如今雲西主力一部北征,其餘盡集於小月氏城、連山口戰線,其餘各地守備空虛。莫湘的佈置想必都是針對我們急於北歸的心理的,我們不妨反其道而行之,派一支小部隊大張旗鼓掉頭南下,揚言要回師沃城,只要莫湘或是哈迷失出兵回救沃城,我即可以主力圍而殲之。”
狐蘭道:“莫、哈都是當世良將,這種小伎倆恐怕瞞不過他們的耳目。”
野利斯道:“不如向東,去呼倫河搶一下,聽說那裡現在是雲州北方最富饒的地方了。人口牲畜都很多。搶完以後,回迷齊也不遠。”他的這個魯莽建議立刻受到了那些頭腦簡單的將領的響應。
“太遠了,至少要走一千里。”狐蘭在心裡說,不過他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而是問道:“還有沒有其他意見?”
眾將議論紛紛,並沒有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提出來,狐蘭示意眾將安靜,道:“明日我將派出信使,與吳憂議和。”此言一出,滿帳將官盡皆驚訝。
“我剛剛收到訊息,席方和庫胡人聯軍已經佔領了曲金湖,正在日夜兼程向顏烈城進攻,攻勢猛烈,如果我們不立即趕回去,恐怕連家人都見不到了。”狐蘭慢慢說出這一驚天動地的訊息。
“那我們還等什麼!立刻回去就是,以莫湘的兵力,還留不住我們!”一聽說老巢不保,剛剛還在喊打喊殺的將領們以令人驚歎的速度轉變了立場。
“我不怕她留客,就怕她太熱心要送客。一旦莫、席兩軍在顏烈城會合,我們只有放棄顏烈城,退回迷齊,先前對庫胡人作戰所取得的優勢盡數化為烏有。但我相信吳憂對庫胡人並不信任,這就是我們的機會。”狐蘭道,“所以我要退回顏烈城,而且要快,但在此之前,必須做一件事——給吳憂寫信,我們將要求能與雲西全面停戰,只要雲西撤回席方的部隊,庫胡人不在咱們的話下。而且,即便吳憂不允,也是理屈。”
大多數頭腦簡單的將領們是不能理解“理屈”在戰爭中的意義的,而作為一名受過正規周國良好教育的將領,狐蘭卻明白,“道義”兩個字,對周人來說有多重。土地、財富和生命的重要性在這兩個字面前往往都要退讓三分。
迷齊人的使者將信交給了莫湘,並且送上了向吳憂的致意——一百名雲西戰俘。與此同時,迷齊人開始有條不紊地撤退。莫湘沒有下達追擊的命令,她立即將迷齊人的信做了兩份抄件,一件用信鴿,一件用快馬送往沃城。
“這個狐蘭有點意思。”吳憂笑道,“至少他很懂規矩。”他將狐蘭的信給陳笠看。
“應該告訴莫將軍,別追了。損耗咱們自己的兵馬讓庫胡人佔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