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傳令兵奔來的方向的地平線上,一個小黑點由遠及近,漸漸看清楚了,卻是一名火紅戰袍的騎士,他渾身沐浴在金色的夕暉之中,彷彿從冉冉落日正中走來,他只靠雙腿控馬,雙手高擎一面大旗,迎風獵獵招展,烈火熊熊,金烏怒號,正是雲西最精銳的鐵騎——烈火金赤烏的標誌。那騎士嗬嗬狂呼,驟馬奔騰,只一人,卻彷彿有千萬大軍衝鋒陷陣的慘烈氣勢。
只一眼,狐蘭就可以確定,這的確是烈火金赤烏的兵。在北方這麼多勢力部族的軍隊中,只有吳憂,只有吳憂的烈火金赤烏才有這種睥睨天下的狂傲氣勢。緊跟著,又是一個黑點由遠而近——又一個旗手!越來越多的騎士出現在天際,狂野地呼喝著席捲而來。狐蘭顧視身邊衛士,這些衛士也算百戰精英,此刻居然被金赤烏的氣勢壓倒,面露怯色。狐蘭長嘆一聲,暗道罷了,命令部隊北撤。
沃城東城。
狴沙的腿流出的血都已經結痂變成了黑紫色,但他的身影站得還是像標槍一樣直。蘇華和寧衛遍體鱗傷,只能相互依偎著喘息不已。
狴沙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緩緩抬起手中滴血的短劍。蘇華奮然站直身子,已經幾次瀕臨死亡的她對於死並不畏懼,但死要有死的尊嚴,就是死,她也要站著死。
狴沙的這一劍刺得並不快,寧衛傷重不起,守城官兵傷亡殆盡,已經沒有人能挽救蘇華這個指揮官了。他心中略微有些惋惜,這樣俏麗的人兒,這樣出色的武藝,如果能擄回去做女奴,那還不得是天價這樣的女人殺了可惜了。
當狴沙的短劍刺下去時,像死人一樣的寧衛拼盡最後一點力氣跳起來擋在了蘇華面前,短劍的劍尖從他後背穿出,寧衛死死抓住了短劍,含混不清地喊道:“快走”狴沙抽了一下居然沒有抽動,右手揮盾擊在寧衛當胸,大量的鮮血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音從寧衛口中噴出。寧衛雙手無力地垂下,雙膝緩緩跪倒,眼神幾乎完全渙散。
蘇華沒有趁機逃走。她緊緊扶抱住了寧衛,眼角一顆清淚滑落下來。這是最後一個用生命掩護自己的戰友了。
“對不起三小姐。”寧衛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似乎還想作出一個抱歉的表情來,雙手一滑,死也不肯瞑目。在他大睜著的雙眼中,是天邊越來越紅的夕陽和一面面越來越近的烈火般耀眼的旗幟。
轉頭看到了那燦爛的旗幟,蘇華忽然感覺無比的安心,烈火金赤烏出現在這裡,一定是吳憂到了。吳憂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就不是毫無意義。她將目光轉向狴沙,忽地莞爾一笑。狴沙驚異地發現,在那如血夕陽下,遍地殘骸中,這少女將軍的笑容如此璀璨無暇,彷彿千萬朵雪蓮花一起綻放開來。然後就在這明淨的笑容裡,蘇華宛如一隻輕盈的飛燕,縱身跳下城牆。
“大哥,對不起,小妹先走一步了。”蘇華低聲呢喃著,耳邊彷彿聽到一聲惋惜的長嘆,只覺得靈魂脫體而去,再也沒有痛苦和哀傷,整個人都化成了最輕盈的精靈,飛向那最深邃遼遠的天際。
第四十節傾城
吳憂率金赤烏疾馳入沃城,萬幸回來的及時,迷齊人的攻城部隊其時雖已破城,卻來不及殺掠,只能匆匆追隨主力部隊後撤。而狐蘭誤以為雲西還有重兵埋伏,所以竟是被吳憂以區區數百騎嚇退了數萬兵馬。
吳憂陰沉著臉,一一檢點受損情況。損失已經不能用慘重來形容。沃城軍民傷亡超過萬人。寧衛戰死,蘇華墜城自盡,陸舒重傷,雲西衙署官佐僚屬非死即傷,四座城門中南門被徹底焚燬,東門被撞塌,各處城牆、敵樓毀損也十分嚴重。經此一戰,城內儲備的守備器械消耗殆盡。滾木壘石用光之後,守城軍民拆毀城內民居取得磚石木料以備守禦,連吳憂的雲西都護府的大梁都被拆下運上了城樓砸向敵人。
滿目瘡痍,舉城戴孝,哭聲震天,幾乎家家都有戰死的親人,有的人家甚至不止一個,雲西剛剛恢復一點的元氣又被重重地打擊了一下。狐蘭這次下手夠狠,只差一點就把吳憂的老巢給連窩端了。幾個僥倖活下來殘兵舉著殘破的旗幟,用木然的目光迎接吳憂這位雲西的主人。
“主公!”一名傳令兵飛馬來報,“莫將軍已經探得賊軍逃遁方向,請求與主公合兵追擊。”
吳憂恨恨拔出佩劍喝道:“上馬,追!”五百金赤烏官兵齊齊拔刀在手,發出一聲怒吼。
“主公!主公!主公!”陳笠不顧自己瘦弱的身子,顫巍巍攔在吳憂高駿的戰馬前。人雖然弱不禁風,但陳笠的神情卻是十分堅定。
“有話快講!”
“追亡逐寇,遣一上將軍足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