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到了托盤上,接了帕子擦手,“找本王什麼事,說吧。”
佟秋水自從跪在門外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面對各種蔑視的準備。長平王不客氣,她只默默聽著,然後說,“王爺已經睡下,民女還要跪在外面求見,是民女的錯,不求王爺原諒”
“直接說,本王沒時間聽廢話,一盞茶的工夫給你,已然過去一半,說不完就出去吧。”
佟秋水愣住。
只剩半盞茶的工夫能說幾句話?
她來之前想好了許多話,想了好幾種說話的方式,在門外跪著的時候也在不斷的想,想著怎樣開頭才好,好不容易在上樓時決定了說什麼做什麼,可始終卻沒想到,自己只有半盞茶的工夫!
如果錯過了這次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
那麼她今天做的一切都要白費,姐姐也許境遇會因此更差,還有如瑾想到如瑾她心裡就是五味雜陳這樣的代價,她不能失敗啊。
“王爺,民女是來替姐姐賠罪的!”她急急跪了下去,膝蓋巨大的疼痛弄得她立時一身冷汗,可她咬牙忍著,一路說下去,“姐姐她自幼木訥敦厚,只知道對人好,不會說話,不懂討好,如果她有什麼冒犯王爺的地方,請您千萬不要怪罪,權且看她一片痴心,情意深重,不要與她計較。她替王爺祈福抄經許多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王爺只要讓她像其他人一樣在府裡生活,民女就給您磕頭道謝。”
她額頭觸在了地上,俯身央告。
“說完了?”長平王的目光終於離開書卷,揮揮手,“花盞出去。”
伺候巾帕茶水的正是花盞,聞言立刻行禮告退,飛快出屋下了樓。底下候著的小雙子立刻迎上去,眼睛往樓上瞟,“師傅,又是那個兔崽子留下了?呸,不聲不響的討好了王爺,覺得咱們都失勢了麼?”
花盞一巴掌拍在跟班腦袋上,“噤聲!慎言!再敢這樣我劈了你,滾下去。”
小雙子垂頭喪氣一溜煙跑了,花盞抬頭看看樓上燈火,一言不發,回到值房裡休息。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像他這樣是皇后直接指來的自不必說,近來日子不好過,可以前和他屢屢作對的六喜,甚至很有人緣的連榮,也都沒因此得利,反而是不起眼的至明越發和王爺走得近了。花盞暗暗嘆了口氣。
樓上,內侍至明得了吩咐,正在替主子問話。
“佟二小姐,容咱家替王爺問問你。西芙院佟姑娘是王府的人,王爺待她好與不好,外人管的著麼?就是孃家人不懂規矩跑來詢問,那也該是佟太守佟太太,輪得到你嗎?從沒聽說過姨妹跑到姐夫跟前鳴不平的,何況西芙院佟姑娘不過是個婢妾,你連姨妹也算不上,到底仗著什麼來這裡說話?你和咱們藍妃相好,她眼下又替王妃理著內宅,大小事情都能拿主意,要是你覺得姐姐在府裡不好過,怎麼不去求她照看,卻越了她直接來找王爺。再者,你哪隻眼睛看見佟姑娘過得不好了,拿這個說事,有什麼別的居心嗎?”
內侍陰柔的聲音雖然失了男子渾厚,其實還是很悅耳的,吐字清晰,便是質問也並不咄咄逼人,還保持著得體的語氣態度。然而,這一聲聲的聽在佟秋水耳中,卻扎得她幾乎抬不起頭。字字句句,都將她問得低到泥溝裡,似乎她有多麼不堪,多麼齷齪。
這個內侍為什麼要問這樣的話來寒磣她?他知道青州時候的事麼,就信口亂說。
“這位公公,您誤會了,民女沒有任何居心,要是做了不妥當的,也只是關心則亂。您”
“他在替本王問話。”羅漢床上端坐的男人,語氣冷淡地打斷了她。
佟秋水頓時感覺到生平從未有過的羞辱。
極力忍住幾乎奪眶的淚水,她深深垂著頭,低聲道:“王爺,民女民女魯莽了,請王爺降罪。”她開始磕頭,一邊磕一邊補充,“犯錯的是民女,請您不要怪責姐姐,她向來綿軟管不住人,是民女自己硬要來打擾王爺的。”
“這麼就認錯了?你們姐妹倒都能屈能伸。”長平王的語氣裡並不見一絲溫度,比方才還要冷,“一盞茶工夫到了,你還想留下來麼?”
留下來?
佟秋水愕然抬頭,不明白長平王為何突然問起這個。時候到了,看他這半日對她冷冰冰的態度,不是該立刻攆她走了麼,還問什麼
她對上長平王烏沉沉的眼睛,看不懂那眼裡的意味。墨雲色的袍子在燭火下流光溢彩,襯得他異常俊美,宛如天神。
“王爺我”
“你深夜來此,本就打算留下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