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了。
卻是在雙方即將開戰之時,墨龍的京城傳來訊息。
皇帝夜天耀,駕崩了,留下遺詔,讓夜離絕王爺繼任皇位。
——他死的時候,恰好是九九重陽節的夜裡。
那夜,他一個人呆在寢宮裡,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他喝退了。御醫命人悉心熬的藥,被擺在桌案的一邊,直到涼了,也是絲毫未動。
他立於桌案前,親自研磨潤筆,親自鋪開畫紙,準備作畫。
卻是一口血咳了出來,濺上雪白的宣紙,點點豔紅,宛如一張觸目驚心的紅梅圖。
他垂眸看了看,素來涼薄寡淡的面上竟是漾起一絲笑意,手中的筆蘸了墨汁,他就著那鮮紅畫開來,墨跡沿著那豔色描繪,不消片刻,他便停了筆,拿過一旁的燈盞,湊近了畫紙。
便見原本只是一幅尋常不過的紅梅,在那燈火的映照下,竟是隱隱展現出了一個女子的相貌,鳳眸俏鼻,眼波魅惑,是渾然的媚骨天成。
然兒,然兒。
他看著,伸出手指去撫上那女子的臉頰,卻是燈火一顫,然兒的畫像立即消失了,只餘下一幅帶了他血的紅梅畫作。
他怔了怔。
眼前這樣的變化,讓他記起一年多以前的那日,他心心念念太多年的人兒回來了,可卻是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她不要他了,於是她就離開了,還道黃泉路上,奈何橋邊,都不要再見他。
唔,她恨他入骨。
恨到連一面都不要再見。
可是,她可知沒了她,他再也無法能活得下去?她有多恨他,他就有多愛她,愛到明明她發了狠的,他卻還是要義無反顧。
只要她,只要她。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頹然的坐倒在龍椅上,怔怔看著面前的畫,耳邊似是又響起了那日,然兒所說的在他聽來最為痛苦的話。
她說已經夠了,她不想再要了,她不要他了。
她說夜天耀,再見了,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人間地獄,黃泉路上,奈何橋邊,她都不要再見他。
不管是哪裡,人間也好,地獄也罷,她都不要再遇到他。
多狠心的然兒啊。
他微微的笑著,眸光漸漸變得黯淡。
良久良久,恍惚之中,他見到有一黑一白的兩人腳不沾地的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中的長具一勾,他就覺得自己是控制不住的站起身來隨著那兩人走。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身體依舊是坐在龍椅之上,睜著眼凝視著桌上的畫,可他的魂魄,卻已是被黑白無常給勾走了,即將前往那傳說之中的阿鼻地獄。
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卻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隨著黑白無常走著,入了一個很是奇特的地方,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只有“嗚嗚”作響著的陰風,吹得即便已經沒有了軀體,卻還是能讓鬼魂們感到毛骨悚然。
許是因為他是天子,他並未和那些尋常的魂魄共同上路。而是被黑白無常親自領著,走了一條很是安靜的路。
那路邊開滿了大紅的花朵,正是彼岸花。
他看著那花,突然的停下了。
黑白無常轉頭看他。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簇簇花叢中的一朵之上,喃喃出聲道:“能不能等一下,我想去看一看。”
“那便快些,閻王還正等著你。”黑白無常沒有拒絕。
於是他便過去了,到了那朵開得似乎與別的不同的彼岸花的近前,俯身去嗅那花香。
味道清幽雅淡,卻是能夠很好的勾起人心最深沉的慾念,一如當年皇宮之中,她那足以引誘所有男人眼神的體香。
這是然兒。
是孟婆用然兒的眼淚和記憶澆灌的彼岸花。
他笑了笑,極為愛憐的撫摸了那朵花的花瓣,便是在黑白無常的注視之下,走了回來,繼續上路。
卻在到了奈何橋邊的時候,見到那孟婆正在給上橋的鬼魂一人盛了一碗湯。只是奇怪的是,孟婆的身旁,卻是有著一個淡淡的影子,那影子面目有些模糊不清,正坐在奈何橋的欄杆上,耷拉著兩條腿,無所事事的低頭看著河水。
他見了,不顧黑白無常的阻攔勸說,上了橋去,到了那影子的旁邊。
影子轉頭看他。
“和我一起去轉生投胎吧。”他道。
影子搖搖頭:“我不想去。”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就是不想去投胎。”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