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然而好景不長,景如山隨軍出征數月未歸,書信未來半封,而立下大功的那日便註定了景雲氏一生的悲劇。
兮奴,蠻族而來的女子,那樣的倔強不遜,那樣的冷豔奪目,成了景雲氏與景如山之間永遠的溝壑,也成了那名中同樣帶有“兮”字,命運坎坷的女子一生的夢魘。
當鳳兮跟景叔衝出房門,正見到癱坐在地上的景雲氏。不惑之年卻已滿頭華髮,身子瘦小弱不禁風,粗糙顫抖的手指形同枯槁,呈現半褐色的面板皺褶著、萎縮著,她頹廢的在那兒一動不動,雙目無神的盯著一處,眼下深深凹陷透著青紫色,乾裂的唇,汙穢不堪的素衣,人還活著身上已散發了令人難以忍受的腐味。
鳳兮不敢置信這就是平日中氣十足,任她怎麼氣都氣不死的大娘。現在的景雲氏即便有良醫良藥伺候,也怕是回天乏術了。
“大娘?”鳳兮慢慢走進,小心翼翼的生怕嚇著了她。
景雲氏恍若未覺,唇邊掛著恍惚的笑,眼神呆滯的偏首,直到鳳兮的繡鞋走進她的視線內,她才似懂非懂的蹙眉琢磨了半響,順著淺色衣裙、深色貂皮斗篷、腰間玄色絲絛,一路往上瞧去,在觸目鳳兮五官的剎那猶豫了一瞬,下一刻卻用大聲尖叫宣洩了自己的恐懼。
“你走開!你走開!害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服毒的!”景雲氏淒厲乾啞的聲兒聽著��耍�剖怯昧巳�淼牧α咳フ踉�┦裁礎�
鳳兮一驚,那種來前竄起的不好預感更為強烈,她很怕聽到呼之欲出的答案,卻按耐不住內心的焦躁,只見她矮下身緊抓住景雲氏的肩胛處急問:“你說的‘你’是誰!是不是我娘!”
景雲氏泛了紅血絲的眼中倒映出鳳兮焦急的身影,眼尾蜿蜒的紋路因驀然大張的雙眼而極力撐開,嵌在這張充滿了恐懼的臉上額外突出。鳳兮瞧在眼裡恨在心裡,她始終懷疑孃親去世的真相,雖然姨娘只以“鬱鬱而終”四字寥寥帶過,但像是孃親性子如此剛烈的女子,又怎會苦困於哀怨之中。孃親是烈火,她的一生充滿了不平、仇恨,巴不得將所有人都拉進地獄。一個這樣的女子,在目的未達成前怎會求死?
景雲氏不經意的叫嚷中透露了太多疑點,鳳兮隱隱感覺這趟沒有白來。
日漸西沉,已是傍晚,景雲氏在大夫的施針下已逐漸冷靜,緩緩恢復了神智。景叔放下了藥就出去了,將這狹小的屋子留給二人。
景雲氏呆靠在在床前,胸前輕攬著一面薄被,直直的看著鳳兮,隨著鳳兮一勺一勺將藥喂到她嘴邊的動作,乾涸的唇也微微翕動著。直到一碗藥見了底,鳳兮面無表情的將碗放到一旁,淡淡問道:“我從小就知道大娘不喜歡我,從你看我的眼神裡,我就明白你恨我娘。這次大娘叫我回來也一定有話想說,如果是遺言的話我自會幫你辦妥,如果是有關我孃的死咱們倒不如開門見山的好。”
景雲氏恍恍惚惚的瞧著她,口中喃喃自語“真像、真像”,這舉動就想點燃火藥的火引子,惹惱了鳳兮。
“夠了,我知道你們覺得我跟她很像。可我不覺得,兮奴是兮奴,我是我,她在世時沒理過我,死後又留下一攤子麻煩,這麼不負責任的人,我不覺得跟她有什麼像的!”鳳兮很煩躁,衝口而出的話語氣不善,連孃親這陌生的尊稱都省了。
就像鳳兮所說的這樣,兮奴的一生造成了許多人的遺憾,鳳兮就跟她一樣生來性子剛烈,有時任性,有時狠辣,卻有比兮奴更頑強的意志力,有種絕不向命運低頭的韌勁兒,致使鳳兮心中對兮奴又敬又恨,恨兮奴的放手不管,敬兮奴的敢愛敢恨。鳳兮曾自問過,如果她是兮奴,會不會走一摸一樣的路,作一摸一樣的選擇,答案未解——任何人都不是兮奴,都不能真真正正站在兮奴的立場上代表她,即便是兮奴自己也不敢肯定那些選擇就是最正確。
景雲氏笑了笑,好像早就料到鳳兮的激動,但她說的話卻出乎鳳兮意料之外:“其實我跟你姨娘一樣都很羨慕她,羨慕她的美,她的決,她的恨,甚至是她那些驚世駭俗的想法。”
有幾年,景雲氏口中老對鳳兮唸叨著“你娘就是全天下最不守婦道的女人”,有一次被景如山聽到了,夫妻倆大吵了一次景雲氏不想將丈夫越推越遠,自那以後便再也沒說過類似的話,但那句話已在鳳兮年幼的心裡卻蒙上了陰影。鳳兮雖小,卻隱約意識到那不是一句好話,尤其配著景雲氏猙獰的臉,憤恨的語氣。
景雲氏繼續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自己知道。那些藥說是治病的,還不是讓我多活幾天多受受罪麼。但有件事是你姨娘也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