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
在岔路口下了白迎秋的馬車,小桃拎著壺子往醬油店走,沒成想回程的時候,她走了近路,居然是路過了韓家的醫館。
她抱著醬油壺,走在明媚春光中,抬眼一瞧,便看見了站在醫館門邊,不知在想些什麼,難得穩重的韓光烈。
似是有了感應,韓光烈轉過頭來,四目相交時,他明顯一愣。
小桃頭皮發麻,轉身想走,可對韓光烈的愧疚卻讓她生生止住腳步,乾乾笑道,“二少爺好。”
韓光烈沒想到小桃還會對他打招呼,頓了片刻,才點點頭,“嗯。”
氣氛尷尬,兩人都無話可說。
韓光烈欲言又止地,在複雜的情緒下,終究只能說一句,“你孃的事對不住。”
韓家是對不起他們,但也不需要他來道歉。
小桃如釋重負地撥出口氣,光是這麼一句話,她就有理由相信韓光烈看起來凶神惡煞,骨子裡卻是不壞的。
是書中的情節讓她妖魔化了他,也因為前不久他過激的舉動,她才變得害怕他,但不管怎樣,他能喜歡上她,這本身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如今萬物復甦,事件塵埃落定,他們再見面仿若隔世一般,彼此都有成長,也承受過傷痛,再次見面,意義便顯得不同。
之前在韓家他攔下她打韓素梅的舉動,說到底也是出於兄長的責任,他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罵她一頓,小桃已經很感激了。
抱著油壺,小桃上前兩步,“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爹已經放下心事,我也不再在意了,二少爺,還請您回去轉告鎮長,我和我爹是不會回府去的。”
出於愧疚,韓鎮長特來登門拜訪,提議叫小桃回韓家去,算是給她正名。方懷明並不贊同,他孑然一身,圖的就是在外自由自在,再回去那牢籠,豈不是又要被束縛起來?況且有了那件事,小桃總歸是不可能和素梅、韓老太太和平相處的。
韓光烈愣了一愣,“好。”
用膝蓋想想,也是不願意啊。
兩人相顧無言,小桃對韓光烈拜了一拜,便想越過他離開,韓光烈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等一下。”
小桃轉過身,掃了他的手一眼,韓光烈便如被針紮了一樣鬆開手,“抱歉,我一時心急。”
“沒事。”小桃搖搖頭,看向他,“二少爺,您還要說些什麼嗎?”
韓光烈唇角牽強扯起,半晌,才目不轉睛地與小桃對視,問道,“倘若我當初換個方式,倘若我一開始就想娶你做正室,你可願意跟我?”
如果是這世上最虛幻的詞,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幻想當初的如果有什麼用呢?
小桃心中惆悵,對韓光烈的內疚又翻滾起來,可長痛不如短痛,她還是堅定地搖搖頭,“不會的。”
韓光烈受傷地垂下眼。
“無論如何,有阿冬在,我就不會”她開竅的是晚,但總會明白和誰在一起才最開心,阿冬那樣不善言辭,共同度日或許會顯得平淡,但真正的幸福從來不是轟轟烈烈,而是細水流長。
對韓光烈笑了笑,小桃小心地說,“但二少爺並不是不好,只是,您適合更好的,那個人不是我。”
韓光烈深深地看向她,許久,竟是笑了起來,“不用這樣安慰我。”
他笑得有些苦,小桃忙解釋,“不是安慰,各人有各人的緣分,從來不需要強求的,冥冥之中也許那位姑娘早就在等著你了。”
韓光烈往醫館走去,小桃便小步跑在他身後,一時間也是忘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義正言辭地,“您這才二十歲,後頭有多少大好人生,就算那姑娘不在這四平鎮,也可能在其他鎮子裡,或者在省城,更有可能也許是個外國妞呢?”
這猜想倒是真的讓韓光烈笑了出來,“外國妞?我怎麼能到外國去。”
“怎麼不能去,想去就去了呀,少爺你最不缺的不就是錢了嗎?”
韓光烈聞言一怔。
是啊,想去就能去。世界那麼大,他縮在這小小的鎮子裡,或許,是時候下定決定,出去看一看了。
見韓光烈陷入沉思,小桃百無聊賴,就告辭道,“那我先走了,二少爺。”
在他身後行了一個禮,小桃跨出醫館,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去,只見韓光烈站在門邊,平靜地瞅著她,眸光復雜。
但不管怎樣,已經沒了過去的偏執了。
小桃鬆了口氣,朝他揮了揮手。
心情好,腳步便輕快起來,殊不知在她身後,阿冬從牆後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