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用兵,還是治民理政、操持權柄,都在在需要巨量的錢糧財稅投入支出,如果僅靠農耕桑蠶夏秋兩稅一條編的正賦丁稅、以及畜牧抽分、鹽鐵茶酒課稅而來的稅入,勢必完全滿足不了這種巨量錢糧支出。而從發展工商貿易而來的稅課收入,短期內也有其增長極限,必須依賴一個較長時期的發展興旺,西北工商行業才能向西北幕府提供更多更大的財稅支援,可謂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急也急不來。哪怕你想盡一切辦法,開徵青樓脂粉錢、賭博稅以及發行博彩票,也難以彌補財政開支急劇增加所帶來的錢糧缺口。
開闢利源豐厚的海路貿易雖然有助於緩解西北幕府面臨的財政窘境,但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顯著見效,在此情形之下,適度的戰爭掠奪或者是唯一快捷的有效手段,既填補錢糧缺口,緩解財政窘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工商貿易的興盛。
那麼,因天災瘟疫兵禍而更顯殘破衰退的中原、江南 ,還值當不值當去爭?或者說值當不值當在此時去爭?西北是此時就捲入潼關以東的群雄混戰?還是坐山觀虎鬥,最後才出面收拾殘局?
夜幕下的平虜侯駐蹕行館,燈籠高掛,紅光氤氳,四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畢竟大軍方從黑海凱旋而歸,平虜侯又闔家團圓,也只有將昭示喜慶的大紅燈籠掛遍行館的每一個角落,才能將閤府上下喜笑顏開的心情盡力點綴出來。
碧漪館中,燈火灼爍,香氣氛氳。
且不提雷瑾如何默然尋思軍國大事,費心揣摩形勢時局,神遊宇內;
也不提夫人孫雨晴如何處理家事內務,勾當錢糧帳目,一眾妾婢肅然。
總而言之,椒房金屋,珠圍翠繞,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一縷暗香輕搖曳
這一晚,玉樓宴罷醉和春,銀燭消得殘夜;
這一夜,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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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紅燈籠(下)
(下)
數百年前的貼木兒帝國曾經強盛一時。帝國王子的舊時藩邸自然也非尋常,耗資巨億,大起第觀,連閣臨道,彌亙街路,多聚聲樂,格局極盡堂皇富麗之能事。
而在河中府被雷瑾定為戰時陪都之後,貼木兒帝國的藩王舊邸也被西北征用預留,作為雷瑾親征西域之時的駐蹕行館之一。
舊時藩王邸,如今經過修繕改建,造起館舍,千門萬戶,樓閣相接,丹青素,雕刻之飾,美侖美奐;堂奧之中,屋分陰陽,連房洞戶,雕鏤銅漆,雲雷仙龍,金玉珠磯。異方珍怪,充積藏室。復拓園林,採土築山;十里九坡,以碌二崤;深林絕澗,有若自然;奇禽馴獸,飛走其間;清溪湖泊,錦鯉浮游。
又有妖童美女,填乎綺室;倡調伎樂,列乎深堂;嬙媛、侍兒、歌童、舞女之屬,有的攫取自敵人的妻女妾婢,有的攫取自西域諸國諸族高官酋豪王公貴族的妻女妾婢,還有的則是明珠十斛買娉婷而羅致,碧睛雪膚,番胡蠻夷,妖嬈嫵媚,嬌豔水靈,充備其間。
不少騷人儒生見此驕奢,遂有唐人杜牧阿房宮之嘆,將行館比之為國朝武宗皇帝營造的‘豹房’新宅。在他們的臆想中,行館奢華的密室,充斥著褪去衣裙的美人,香豔的身子,顫動的雪乳,凸起的櫻桃,西北土皇帝在駐蹕行館中快活的呻吟;行館是密室勾連,內侍環值,建在孔雀之屏、猛獸爪印、梅花鹿苑、天鵝大房、大象圈舍之間的另一片宮禁。神秘而被人非議之所在。
在儒生文人的眼中,這裡充滿野性、瘋狂、暴力、陰欲、怪異、神秘、混亂、放縱、綺情;這裡是曲徑通幽的裸露叢林,只有渾濁曖昧的隱秘燈光;這裡的鏤花窗欞,都裝裱著佈滿香汗的粉紅肌膚;這裡是秘合、野合、虐戀、狂歡的處所,酗酒縱飲,通霄達旦;這裡的幃帳、暗門、暖閣、繡榻、蒲團,到處貯藏著裸露的臀部和放蕩的情色。
事實上,這迷宮一般的河中府駐蹕行館,平虜侯直到甘霖六年十一月末凱旋,駐蹕河中直隸府之際,才首次下榻入住。而在此之前,坊間街閭已有關於平虜侯駐蹕行館的奇聞怪談,其中不少純屬謠言,乃是某些儒生文人有意無意的編造。
騷人儒士的猜測並不能說毫無根據。行館中確乎有很多房間,成千上萬,佈置極其華麗豪奢;行館中確乎有許多美人,靜候著平虜侯的召喚嬖倖;行館中確乎有著強大的扈從武士,只效忠於平虜侯;至於說種種追逐、嬉戲,興起之時又如何如何,那也不能說他們完全望壁虛構。
波月樓三面環水,僅有一條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