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殺人如割草的高手?
“方才那人,便是屯社的移民吧?”瑪麗雅一眼瞥見雷洹欲言又止,知道小孩兒有些好奇,但又畏懼父親雷瑾的威嚴而不敢隨便發問,眼睛一轉便故意問雷瑾,她猜雷洹想問的必定是那大車上插的車旗兒。
“鄭官屯的移民,唔——那人應該是從縣上述職返回的屯長或保正,他說明天就可到家,大車跑得有些慢,所去應該不是太遠。”雷瑾隨口答道,“那人一身骨肉魁碩壯實,目光炯炯有神,說話時斂氣含勁,中氣十足,似乎練過護身硬功;揮舞鞭杆時攔拿圈法嫻熟,暗合六合大槍法度;一雙手掌更是粗大異於常人,肌膚卻光滑細膩,幾乎見不到什麼胼胝老繭,明顯是依著鐵砂掌真傳藥功方子苦練有成的模樣;臂腕筋肉虯突,猶如鋼絲絞纏,可能還兼修了少林鐵掌功、鐵臂功、鷹爪功之類的硬功以及少林軟玄(腕)功、綿掌之類的陰手功法,成就還都不俗;呵呵,看這個樣子,再加上大車上的車旗、銘牌都是‘鄭官屯’標誌,那人十有八九是從我西北屯墾學校出身的屯官。再聽他說話口音,湖廣官話中偶爾還夾帶著少許山西話口音,想必他祖上也是國朝初年從山西遷移到湖廣的移民,只是居然又從湖廣遷移到我西域的河中府,倒是——”
雷瑾說到這便未往下再說,瑪麗雅嫣然笑道:“聽說國初太祖遷山西澤州、潞州無田之民,往彰德、真定、臨清、歸德、太康諸處閒曠之地,令自便置屯耕種,免賦役三年,戶給寶鈔二十錠,以備農具。”
“嗯,立村屯田可以自便,不過仍需驗丁給田,冒名多佔就要處罰了。”雷瑾笑說道。
綠痕這時也湊趣答話道:“遷民分屯之地,河北(注:黃河以北)州縣多以‘屯’分裡甲。移民村屯差不多都是叫‘某某屯’。象什麼小楊官屯,張官屯,高官屯,董官屯,牛官屯,徐官屯,尚官屯,皆為某官某員奉旨督遷山西移民到此屯田建成的村屯。”
“確實如此。”
雷瑾頷首贊同,“國朝太祖皇帝幹別的或者不行,移民卻絕對是個中行家裡手。當年太祖還在紅巾軍、小明王旗下的時候,就在江淮流寇那裡學了不止一手的裹挾平民之術。到太祖自立為吳王,前後數年又與人先後爭雄於江淮,在江淮一帶來回移民,那還只是一次幾千幾萬的移民,規模不大。等到北伐底定中原,太祖屢次移江南富民充實金陵、北平,又因各地人口凋敝,屢次下令從戰亂較少人口較多的山西向外地移民,充實各地。
諸般種種,皆事出有因。
某些躲在書齋裡讀春秋的大人先生們,其生也晚,不識當年為政之艱難,並不理解太祖那時為啥要移民,其實原因簡單得很,不過是這樣最適宜鞏固新朝統治罷了。
比如遷移富民充實京師、北平,一則利於集中看管並以之充實賦役,一則打斷各地鄉族勢力的根底,天下自然太平,也就少了許多亂子。當然,太祖皇帝一直對當年打天下時,江浙富民的不恭順耿耿於懷並深懷戒心,報復一下的意思肯定也是有的,嘿嘿。”
馬踏碎步,輕馳向前。
雷瑾顯然有藉著當下這個話頭教誨子女的意思,與瑪麗雅、綠痕的對話亦是說給雷洹、雷湄兄妹聽的。所以評論國朝太祖的施政大體上還算不偏不倚,不過言語之間對國朝太祖的不恭語氣也是明明白白,“元末天下大亂,開國定鼎之初,各地人口流散,勞力緊缺,土地荒蕪,所謂‘春燕歸來無棲處,赤地千里少人煙’是也,深深威脅著新皇朝統治的穩定,國初財用極為窘迫,太祖皇帝因此下詔說‘喪亂之後,中原草莽,人民稀少,所謂‘田野闢,戶口增’,此正中原之急務!’。
當時若不移民,又能怎麼辦呢?
國初定鼎,中原之地,河南人口是一百八十九萬一千多口,河北人口是一百八十九萬三千多口。而山西人口,卻達四百零三萬零四百五十口,等於中原人口的總和。勞力緊缺,土地荒蕪,不從山西移民,又能從哪裡移民?
太宗靖難之時,山東等地方不從北軍的村落,北軍兵馬來時皆屠掠之;依附北軍的村落,南軍兵馬到時也縱兵屠掠之;山東人口亦為之大減,因此靖難之後的移民也是勢在必行。
國初定製,對北方郡縣荒蕪田地,召鄉民無田者墾闢,每戶給十五畝,另給二畝地種蔬菜,尚有餘力者不限頃畝。同時皆免三年租稅。
國初,移民出發之前,官府設局駐員,發給移民憑照川資;移民到了屯田地,官府則要給田、賞鈔、編裡甲。
一切都是為了充實勞力,增加耕地。
從窄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