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等一干親族都接到四川去安享太平。
只不過,等鄭佛兒一路辛苦,到了成都一打聽便傻了眼。因為入川的移民太多,四川執政府已經沒有多餘的無主田地授予後來的移民。新來的入川移民,要麼便是還做佃戶租地耕種,又或者捨命舍力去那等至今人跡不到的榛莽山林開上十畝二十畝荒地過日子;要麼就是去商社作坊工場做工人活計,或者自家湊錢做點小本生意;再要麼就是去應募投軍,或者投考職官;再不就是往西域,往雲南貴州,往緬地等更遙遠更邊遠的地方遷移屯墾。
鄭佛兒那年正彷徨無計進退兩難的時候,恰逢西北幕府因為意欲用兵西域開疆拓土,醞釀頒佈《新拓疆土授田令》,正在加緊籌備若干‘官辦屯墾學校’。到處都在公開招收後備、候補的 ‘屯長’、‘保正’、‘里長’、‘甲首’,以及民壯鄉兵的後備候補‘隊正’、‘什長’、‘伍長’。(參見 第五十八卷 第一章)
鄭佛兒得知這屯墾學校裡頭管吃管住不要錢,一咬牙便去‘官辦屯墾學校’應徵做了學生,準備學成之後做個幾年候補‘衙役’,總歸有機會吃上公家飯——‘屯長’、‘保正’之類,以鄭佛兒當時的理解,便類似於官府的衙役,大小也算個官兒。
鄭佛兒後來便隨軍西征,被官府分在河中直隸府地面做了一個‘屯長’,這個屯便是以他鄭佛兒的姓氏冠名為‘鄭官屯’,湖廣的父母兄弟姐妹等親族,也被他陸續接到了西域河中府入籍落戶。
鄭佛兒當年孤身闖四川,是因為他夢想過上良田千頃牛羊無數僕從如雲的地主生活。現在僅他一個人在鄭官屯轄地之內,就有著一個包括了數千畝田地、草場的莊園,養著馬牛羊駝驢騾等各種牲畜,使喚著成百上千的奴隸,還開著一些手工作坊,可謂是心想事成。如果是在湖廣地方,他鄭屯長這點家業雖然算不上大地主,也足以稱為一方首富。只不過西域五穀豐饒的土地、水草肥美的草場多半是官地官牧,現都是由‘總商’包租,諸如耕種牧養和納糧交租,一般百姓是無緣染指的;象鄭佛兒的莊園。現在所耕種的田地,全是開荒地,地力都有些瘠薄,一畝地麥黍收成不過一石五六鬥,差一點的一石都不到,雖然說那些地有的免了起頭三年稅糧,有的免了五年稅糧,甚至有免了十年稅糧的開荒地,但鄭佛兒私人莊園中能夠積攢下來的糧食,到現在也不會有很多;莊園的牲畜是半圈養放牧,頭幾年也是雞飛狗跳手忙腳亂。現在才算是穩定下來,有了些進項收益;歸總一句話,好日子從此開了頭,以後有盼頭。
類似於‘鄭官屯’,這種由移民和奴隸形成的‘屯’在西域已經遍地開花,其實就是兵民合一、屯墾群牧工商和駐地守禦合一的準軍事屯社組織,入則為民,出則為兵,官方對‘屯’的管轄眼下也是相當嚴密的,象屯長、保正這樣效力於西北幕府的半官方底層‘屯官’,即便沒有上級直屬長官的徵召命令,也都有義務定期到縣城向所屬屯務長官述職。當然‘屯官’如果實在受不了官方的管束,也可以卸任交接,另外討個‘世襲開疆宣撫使’、‘世襲武勳招討使’之類的‘委任狀’,去那等窮荒邊陲、他國地界‘駐屯’,靠一刀一槍的勇力開闢佔領一塊土地並歸屬自己所有。在宣誓效忠平虜侯並盡到其臣服貢賦、從徵作戰等義務的前提下,他們可以得到平虜侯賜予的正式封號、爵位、官銜等等,從而將其從奴隸商人手裡買來或自己俘獲的人口,在其佔領地設定一處世襲采邑(民間俗稱‘邊屯’,官方則稱為‘鄉邑’、‘縣邑’或‘州邑’,以便與西北幕府直接統轄的其他州縣區別),較大的世襲采邑可以修建城郭要塞,小的世襲采邑可以修建‘屯鎮’或者‘屯堡’等堡寨,透過戰鬥俘獲或者出錢買來的男女奴隸人口,凡是會耕種者安排從事農耕,會放牧者安排從事圈牧放養,有技藝者則令其從事手工業等等。這些世襲采邑的奴隸采邑戶,一方面要向采邑貴族交納地租,另外還須向西北幕府交納稅課,並向平虜侯府交納‘貢賦’;城市、屯鎮中的工商稅課,除了西北幕府規定交納的少數稅課之外,其他均歸采邑的世襲貴族所有;這種實領或者半實領的世襲采邑,其官吏除了西北幕府所規定的一兩位首領官以外,都由采邑貴族委派。世襲采邑的奴隸戶口(采邑戶), 一面依附其本主,一面依附西北幕府和平虜侯府。
鄭佛兒現在只做到‘屯長’,卻擁有自己的莊園塢堡。屬於他名下的田地和草場已經讓他很滿足眼下的地主老財生活,自然不會再有進取世襲采邑的野心。他覺得只需要管好‘鄭官屯’所轄地界,對上盡職效忠,對下儘量公平公正履職盡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