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可養地力。
秋收復秋種,正當忙碌時。
農夫扶犁揚鞭,呵牛耕田,耕牛奮力向前,也有的農夫正在深施廄肥作為‘墊底’(底肥),還有三三兩兩的兒童婦女,提籃隨墒撒播種子,關中原上到處可以看見類似的景象。
關中畢竟是秦國故地、兩漢腹心,八百里秦川天府,儘管曾經衰敗破落,儘管尚未完全恢復舊觀,但歷代以來官民修建水渠灌溉自有規模,重新疏浚恢復之後的生機活力,仍然不是什麼人可以小覷得了的。
關中東部,有鄭國渠、龍首渠、六輔渠、白渠、漕渠等渠系;關中西部有成國渠、靈軹渠、湋渠等渠系;黃河諸套也是水渠縱橫,可以說現在的關中,雖然說不上豐年饒足,但也稱得上比較安康,秋糧收成好壞就在地裡,光天化日之下是瞞不了人的。
在關中原上如長蛇一般迤儷前行的逃荒饑民,無比羨慕的一看再看,一步三回頭,恨不得這關中沃土,都是自己家的,那穀子,那糜子,那高粱,那已經成熟的果林,是何等的誘人呵
懷著西出潼關無故人的心思,很多在戰亂中流離失所的中原流民,被人哄騙著,被人裹挾著,被人逼迫著,被人招募著,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在饑荒不能果腹的壓力下,都是這麼一年接一年,一批接一批的向西遷徙,一路湧入潼關,他們的目標,除了向西,還是向西,飢餓與戰亂,讓自古安土重遷的中原人不得不背井離鄉,遠徙西域,不知夢魂何處是故鄉。
惶恐的中原移民在到達最終目的地之前,在被一一安置下去之前,在被安頓妥當之前,是不會心安神定的,儘管有屯墾學校的連續指導、連續訓練,儘管有在屯墾學校訓練過的親戚鄉黨,指揮著他們這些逃荒逃兵移民一路上的行止,並且西北宣稱在到達目的地之後,分地授田之外,一切宿營、定居、築壘、建堡、開墾、團結防衛、防病、耕種牧養、商貿等事皆有西北官府出面扶持幫助,然而對未來的不確定,仍然會讓人心中惴惴,難以自安,哪怕是曾經飽讀聖賢書的所謂讀書人也不能免俗,憂慮是難免的。
“秦開鄭渠,溉田四萬頃。漢開白渠,復溉田四千五百餘頃。關中沃衍,實在於斯。”隊伍中儒衫破舊,曾經進學的童生老秀才,雖然是潦倒艱困,仍然有些‘窮且益堅’的氣概,在前行跋涉的移民隊伍中,也忘不了掉書袋,“關中能有如斯富足,吾民之幸也”
旁邊有同樣進學入廩的廩生接腔,“田於何所?池陽、谷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後。舉鍤為雲,決渠為雨。涇水一石,其泥數鬥。且溉且糞,長我禾黍。衣食京師,億萬之口。千年前的關中,真是令人悠然神往,卻不知我等被遷往西域,會分到何處?能分到什麼樣的地?”
七嘴八舌中,又有人又嘆息曰:“北方連年大旱大蝗、鼠疫成災,以至人戶盡空;南方大水大澇,糧食絕收,饑民死亡十之五六,倒是西北景象,看上去還算豐饒少災,民豐人阜。
哎,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真不知道,那些藩鎮諸侯,都弄得無糧無口了,這時還爭的什麼?”
“也不是別人要爭吧?只要到了那個位置,你不想爭也得爭一爭,由不得你了。村夫愚婦都知道,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啦。”有人不同意了,“這天下藩鎮蜂起,諸侯割據,總歸是朝廷失德,氣數已衰,方能出此亂世之象。哀哉吾國痛哉吾民”
正說的熱鬧,銅鈴響丁當,蹄聲從隊尾而來,漸馳漸近,煙塵飛揚。
“好象是蒙古人”
“啊,是韃子。”
“可能是‘義從民’吧?一般的韃子,絕不敢這麼大模大樣的。西北律例,馳馬驛道,要是不慎撞了人,坐監之外還要罰銀、賠償。賠不死他,我都倒過來姓。”
“不一定啊,歸化蒙古人聽說也放得很寬,待遇跟‘歸義胡’差不多,一樣可以從軍、做官、放牧、經商、做工。”
中原移民雖然故老相傳,都聽過很多蒙古人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的故事,但是這會兒卻是無驚無恐自顧走路,因為他們現在可是一個個精窮赤貧,身無長物,唯一的用處似乎只有去做糧食當兩腳羊一途。那些傳說中特別喜歡擄掠人口為奴的蒙古人,恐怕都不願意搶劫他們這些死窮鬼,浪費糧食不划算就不說了,當作兩腳羊豢養或者殺了醃成肉脯都嫌不肥,不但吃口不好,還特別費鹽費火,這般兒沒鹽淡味,搶來作什麼使?折本的買賣做不得也。
中原移民們,在隊伍裡七嘴八舌的說著不著四六的話兒,卻是根本不怕碰上什麼深入關中擄掠的韃靼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