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幕中坐定,圖魯虎看著長子鬼力赤從包囊中拿出的一大撂書冊,看那些書冊裝幀精美,印刷精良,在河隴極少有印書作坊能夠印刷出這樣的書冊圖籍,多半是那雷氏印書館的出品,此前雷氏印書館印刷的梵文、吐蕃文、蒙文佛經都是非常精美的,圖魯虎見過不少。
這就讓圖魯虎疑惑,鬼力赤到武威、張掖等處打探訊息,帶回一撂書冊幹什麼?
“父汗,這是雷氏印書館最新印刷,由通譯館、弘文館整理通譯的漢文文言和漢文白話兩種版本的〈江格爾〉。”鬼力赤回答道,“還有吐蕃人的〈格薩爾王〉、西域柯爾克孜人的〈瑪納斯〉,都通譯成了漢文。哦,這還有蒙文版本的〈江格爾〉,吐蕃文版本的〈格薩爾王〉。”
〈江格爾〉是蒙古瓦剌的彈唱藝人代代口耳相傳不立文字的說唱長詩,講的是蒙古瓦剌人傳說中的一位江格爾汗及其謀士部將的英雄故事,本來這些故事很多蒙古瓦剌人自小就聽彈唱藝人彈唱,都耳熟能詳,並不足為奇。
但是漢人將它變成文字印刷成冊,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等圖魯虎說出心中的疑惑,鬼力赤緊接著又說道:“漢人不但將我族的〈江格爾〉、吐蕃人的〈格薩爾王〉等印刷成書,而且還在武威的‘夜未央’中由唱曲的、說書的、彈唱的、歌舞的藝人搬演成各式劇目,每日從曉至旦,沒有停歇之時。”
原來,在雷瑾所建立的通譯館、弘文館中,已經有相當多西域各族的學者聚集,他們盡力蒐羅西域諸國諸族的傳說、詩歌、故事,著錄成文,刻印傳世;
又有伯顏察兒推介了不少西域各國各族的工匠、畫師、詩人,以及彈唱、歌舞藝人等東來中土,又陸續蒐羅了許多西域諸國諸族的書冊圖籍,供通譯館、弘文館的學者文人們通譯和研究整理。
為此,幕府還在部分通譯館通譯學者的建言下,專門頒佈了〈漢文文言白話則例〉和〈句讀標點則例〉,規定幕府和府州縣地方的政府公文,通譯館、弘文館通譯整理的書冊,都只准使用淺易文言和白話;河隴所有公私印書坊所印書紙,無論舊籍新書,一律要斷句,加句讀標點,以免歧義誤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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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實際上在明朝,從朱元璋創始,上自皇帝訓言、敕諭、批文;下至朝廷政府的許多日常公文多用白話,正史、會典、實錄一類史籍雖然是文言撰寫,其實都是史官的潤飾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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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由通譯館、弘文館整理通譯成漢文或其他文字的諸國諸族書冊,按照幕府長史蒙遜等人多番討論商議的結論,那些好玩好樂的,如故事、傳說、詩歌和異國曆史等;還有那些實用的,如醫術、算術、天文、地理、農學、園藝等,這些最容易被人接受,售賣亦廣,所以要安排優先刻印。
實際上 ,不但蒙古瓦剌人口頭流傳的彈唱長詩《江格爾》、吐蕃人的彈唱長詩《格薩爾王》、西域柯爾克孜人的彈唱長詩《瑪納斯》被印書館用多族文字刻印成書,西北以至西域諸族一直口頭流傳的史詩、神話、傳說、故事、寓言、諺語、民歌、情歌、牧歌等也盡力搜求整理,著錄為文,通譯刻印,成書出售。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關於醫術的,如吐蕃人的四部醫典,大食人的醫學等,關於養馬畜牧的,關於算術數學的,等等,都被搜求刻印。
尤其是伯顏察兒從西域如薩非伊朗、奧斯曼帝國、莫臥兒帝國、金帳汗國、沙皇哦國等蒐羅大量異國異族的書籍圖冊,通譯館的各族通譯,弘文館的學者文人們,對這些陸續送來的書冊進行通譯整理,每天都忙得無暇休息;而且,伯顏察兒的一個建議更加讓弘文館的學者們忙碌了,因為他建議幕府仿照奧斯曼帝國首都伊斯坦布兒以及歐羅巴諸國的做法,建立博物館和圖書館,並且還要逐步對民眾開放,這是一個多麼大的動靜,焉能不忙?
那些來自遙遠異國的詩歌、故事等,諸如《羅蘭之歌》、《希德之歌》、《阿瑟》、《農夫之歌》、《羅賓漢謠曲》;《黃金草原》、《一千零一夜》、《雲使》、《地理詞典》等紛紛經過通譯館通譯,弘文館整理而陸續刻印,而逐漸被收藏在弘文館附設的博物館、圖書館中。
恰好,風氏家族的西北主事人二等子爵風閒、丁氏家族三等男爵丁應楠,兩人從初夏起因避流民之亂而久居武威,除了各自打理家族生意之外,便全力經營起“夜未央”來,這夜未央果真就如雷瑾當初和他們所設想的一樣,吃喝玩樂聲色犬馬酒色財氣鬥雞走狗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