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沙沙輕響,這時候的海棠花事正盛,朱欄明媚,芳樹交加,在滿園的花樹當中,玉蘭、牡丹、桂花等“玉棠富貴”中人,都不及海棠花事此時之盛也。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霏霏月轉廊。
花樹之下 的展氏忽然覺得有點冷,不覺雙臂環抱,默然仰視天穹,蒼黑的天穹上殘月一彎,群星微渺。
天穹卻是晦暗!
五城兵馬司,這些個正六品衙門地指揮、副指揮、吏目,大多已被外朝臣黨的人掌握,但是就憑這個就想控馭京畿,那還差得太遠——這一點,內廷、外朝之人都看得很清楚,所以掌握五城兵馬司雖有一些效用,卻不是舉足輕重的一角棋!
京師內城、外城、皇城、紫禁城的各處城門,一直由上直二十二衛官軍應值宿衛,並在‘鷹揚左衛’、‘鷹揚右衛’的監視之下,一般例由司禮太監佐以內官太監一同‘提督九門及皇城門’,不要說五城兵馬司,就是巡城御史、錦衣府也都不能插手宮禁宿衛和城門守衛諸般事務,防範極嚴。
誰能棋高一著,釐定大勢,還得看誰的手中把著最終致勝地勝負手!
人生不得行胸懷,雖壽百歲,猶為夭也。 不讓那起子以忠臣自許的傢伙鬧上一鬧,他們豈能甘心?耳邊又焉得清淨?
麻若不亂,何須快刀?正好一刀割除了去,大家清淨!
森森冷意,如冰似霜。
展氏的唇角泛起一抹嫵媚微笑,人面雖比花嬌,卻隱隱自具凌厲威嚴!
五月初四,吉日。 利嫁娶動土祭祀。
禮部侍郎古一氓古大人這日納小妾,事情雖然不大,倒也有三媒六證,聘禮彩轎吹鼓手,還請了三大南曲戲班連臺唱戲,可謂是大操大辦,盛況一時無兩。 京師六部、科道等部院的上司、同僚齊來道喜,宮中內官踵門相賀。 西城鳴玉坊侍郎府第車駕雲集,冠蓋畢至,一片歡天喜地地景象。
然而在侍郎府第一個偏院,卻有不少東林黨、復社、齊、楚、浙諸黨朝臣,藉故聚集在此,以聽曲為名,密商大計。
堂下俱是京師名手。 除了李近樓的琵琶,王國用的長簫,蔣鳴岐的三絃,劉雄的八角鼓,筵前搬演南曲劇目的亦是百順衚衕地南曲大家南薰、南風等。
只不過,堂上貴官們卻無暇聽曲,低語密商,神情凝重。 時而貼耳密語,時而低聲爭論。
然而欲重振君權,必行大事。 動手‘清君側’,已是計議已定,如何穩操勝券才是這些朝臣子們最關心地問題。
合謀議定翌日天明起事,選定敢死軍兩千五百人為先鋒。 換上宮廷禁衛服飾,約定天明時分,朝門大開之際,闖入大內西苑,裡應外合救出皇帝,殺死總領宮禁的一干閹黨,匡扶皇統正道。
五月初五。
三更剛過,兩千五百敢死軍,著五城兵馬司巡捕營衣甲,已經按照預定計劃。 在一干銳身自任地東林黨人、復社黨人率領之下。 在西安門由內官和值守門官接入,迅速換上宮廷禁衛的衣甲。 在此等待大內西苑的內線接應。
西安門改由一百精銳騎兵扼守,隨時支援。
在離西安門僅兩裡不到的民房中,尚有一千五百“五軍營”京軍壯士隱藏待命,隨時準備透過西安門支援西苑丹房的救駕行動。
拂曉。
前幾日因為小皇子出痘,展皇后愛子心切,已移駕紫禁城坤寧宮就近照料,大部分禁衛力量亦隨之移防宮城,西苑丹房的警戒,無形中變得松馳空虛了許多。
留守西苑丹房的除了鷹揚左衛、鷹揚右衛、金吾衛、羽林衛地軍士之外,還有錦衣府的一部分人。
輪值都督薛立不是個懵懂人,對京畿的緊張氣氛還是有所察覺的。
皇帝還留在西苑丹房,這裡又不象易守難攻的紫禁城,雖然在皇城之內,也還算得上守備森嚴,但終究沒有紫禁城那樣高大的厚牆和堅固的宮門,如果出點什麼紕漏,那就是天大的禍事。
皇后和皇貴妃們雖然移駕禁中,人手不夠,西苑宿衛就更加不能大意,否則小命不保事小,連累全家株連,又何忍心?
一幫侍衛禁軍在薛立地部勒指揮之下,倒也不敢十分懈怠。
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寂靜的夜色中傳來。
宿衛禁軍也都清楚地聽見了蹄聲,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雖然皇城大路,有些太監是擁有可以騎馬的特權,但是現在是什麼時候?誰敢在皇城內干犯夜禁,騎馬狂馳?
現在那種馬蹄聲,宿衛的禁軍一聽便知,那些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