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驢腸、驢肝、煮血腸之外,還有燉爛豬脖子肉,沒有條件講究什麼調料,就是豬脖子和著白菜、蘿蔔等加水煮到肉爛菜熟上桌。
精壯黝黑的田莊管事,還有那些僱工和佃戶們,總有數百人,都自顧著喝酒吃肉、猜拳斗酒了。 走進院子的張大員外幾個本地父老,還有雷瑾這些明顯生面孔的外客。 在他們而言,彷彿都是不存在的。 他們頭也不抬一下,更不用說多看上一眼了,似乎一年到頭地勞作辛苦,已經耗光了他們的好奇,這個時候只有吃肉使酒才是他們唯一的正理了。
虎嘯標行的‘標客’們。 自有張大員外莊上的管事人等招呼接待,坐騎也都有人照料,不消說得。
穿庭過戶,張大員外引著雷瑾幾個主要客人,直抵田莊後院。
賓主就座,僕從魚貫而入,擺佈酒席。
酒是張大員外所說的二十年陳釀高粱燒酒;下酒菜是在一隻白銅盤子裡盛著切割得極薄的熟驢肉,幾個鋥離如銀的白銅碗盛了醬、醋、芫荽等調料,其他地下酒菜卻是驢腸、驢肝、魚乾之類,鄉野之中。 自是沒有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閒雅逸緻——不過。 陳釀二十年的高粱燒酒才是今日的主角,有沒有佳餚佐酒並不重要。 再者說了,‘天上有龍肉,地上有驢肉’,有了驢肉這一味下酒菜,主人已經很有面子,其他何足掛齒?
二十年的陳釀高粱燒酒,虧了張大員外封存至今,酒力極其醇厚,入喉下肚便有熱氣瀰漫全身,勁道十足,著實的幽燕之地風味。
好酒如雷瑾,亦是對此大加讚賞——煮熟地驢肉帶了亮晶晶的肉凍,入口先化,咀嚼幾下,香氣盡在齒縫間縈繞瀰漫,再喝著這一口醇厚甘芳的高粱燒,舌頭與胃都得到了足夠的撫慰,無比的愜意。
賓主盡歡,包括張大員外在內的幾位父老,這時已經徹底放下心來,眼前這位‘皇甫少東’不是什麼響馬,是可確定了,席間幾個人旁敲側擊的試探,‘皇甫少東家’應對之間,對京師的風俗人情、官場商家的掌故顯得了如指掌,娓娓道來,如數家珍,令幾位鄉老盡釋疑心。
為首的張大員外,先前自稱是本地‘里正’,其實——不過是張大員外,覺著‘里正’地身分,與疑似響馬地‘客商’接觸交涉,試探底細比較容易而已,他並不是本地的‘里正’——這張員外原本也曾外放一任府推官,做過兩任外省縣太爺,果如雷瑾先前所猜測地那樣,是官場裡頭廝混過的人,本鄉本土有頭有臉的鄉宦,家產田土不少,僱工佃戶都有數千,帳房先生數十,大小管事上百,就是保定知府都得給他張大員外幾分面子,哪裡肯屈尊去做‘里正’呢?
賓主都默契的揭過這些世俗機心不提,只談些國事家事,言笑晏晏,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客人告辭的時候。
外面狂飲大嚼的僱工佃戶已經散了不少,剩下的都是些醉意薰然的管事僱工,兀自嚷嚷不休,五魁首、八匹馬的使酒猜拳。
但是在一條長桌周圍,卻圍著一大圈人,那些僱工佃農,一邊看熱鬧,一邊啃火燒或端著碗稀里嘩啦喝著小米粥,不知道人堆當中在做什麼勾當。
這時見東家老爺送客人出來,那些圍觀的僱工佃農,站在外圍的已經三三兩兩的作了鳥獸散,裡層圍觀的僱工佃農一時沒看到東家老爺出來,卻是不及走避——圈內卻是兩個帳房管事裝束的人。 對面而坐,似乎在對弈行棋。
火燒剛剛出爐,滾燙酥脆,散著面香——放涼地火燒都像牛筋,硬的咬不動——手邊還有一碗熱氣蒸騰的驢雜湯,厚厚地撒著香菜,鮮香不膩。 一碗下肚,催人下汗。 對弈的兩人。 各自手裡都抓著驢肉火燒一邊大口啃著,一邊對弈,行的‘棋’卻不是什麼大棋(圍棋)、象戲(象棋),也不是樗蒲、雙陸、六博、五子,更不是骰子骨牌之類的博戲,而是好生古怪的對弈棋戲,棋子是常見地黑白棋子。 但是又與長短筷子一起雜合混使,且還沒有棋盤,不知其下子著法,看去雲山霧罩,跡近小兒胡鬧玩耍了。
“讓少東家見笑了,這是在敝莊屈就的兩位帳房先生:武成武夫子、尉遲明尉遲夫子,子平八字、納甲六爻、鐵板神數、大小六壬、奇門遁甲諸般玄秘雜學,兩夫子無一不精。 對弈手談。 也是高手,十里八鄉,少有敵手,只是——他倆非同常人,這下棋對弈也就——不同常人,有點古怪。 據說是從推算奇門遁甲。 預知休咎禍福地妙算神機中演化出來,用來消遣解悶的,所以與圍棋的盤式、著法不盡相同。 ”
張大員外見雷瑾對那兩個帳房先生對弈的古怪棋戲,表現出‘一臉的疑惑和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