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和臉面。 誰要是冒然動了它,都如同捅了馬蜂窩,惹下了大麻煩,而且是不可調和,無法妥協的那種麻煩。 正如同黃金大汗生前所使用的兵器、衣甲等器物被蒙古人視為聖物,不容外人褻瀆一樣,這是一個群體的圖騰,一個群體的逆鱗,觸之者必然暴怒;‘天狼一脈’的聖物被搶,暴怒的天狼薩滿和天狼武士將會作出怎樣的選擇,是顯而易見的!
雷瑾從‘桃花夫人’的講述中敏銳的意識到某些問題,息媯從薩滿、武士手中搶走“天狼一脈”的‘聖物’,肯定不是臨時起意。 而是蓄意而為。
雷瑾原先下達給息媯地指令,並不包括搶奪天狼一脈的“聖物”這一項在內,事實上雷瑾也不可能事先命令息媯必須要做到什麼事情,取得什麼物件,畢竟臨敵之時,種種變化實在是人力難以事先預測的。
但息媯不惜甘冒奇險,也要搶奪‘天狼一脈’的‘聖物’。 這其中的種種微妙,就值得大堪玩味了。 這麼一來。 平虜侯府與嶺北兩大宗派的惡鬥勢將一觸即發,難有轉圜斡旋之機。
息媯不是蠢人,不會不明白其中的輕重,但她還是選擇那樣做了,以如此這般地‘挑釁’行為,激怒‘天狼一脈’,並把一向與‘天狼一脈’共進退的‘獅王谷’也一併拉下了水。 她無疑是想要玩一次大地,而且還要迫使雷瑾也不得不起而應戰。
息媯明瞭雷瑾的意圖,雷瑾一心想要的就是清除嶺北窮荒地面上兩塊最硬的攔路石。 所以她趁虛而入搶走‘天狼一脈’聖物的舉動,也完全可以自圓其說,並不怕雷瑾或者其他人抓到她的破綻和把柄——採取激怒‘天狼一脈’的挑釁之舉,可以調動敵人,引‘天狼一脈’甚至‘獅王谷’地精銳遠離嶺北根本之地,聚眾南犯。 平虜侯府方才有機會對其聚而殲之;至不濟雷瑾也可藉此機會,斷其股肱,極大地削弱‘天狼一脈’、‘獅王谷’的實力。 這在常理上,是完全說得通的。
然則,成為此事推手之一的息媯,這麼做對她。 又有什麼好處呢?
逼迫雷瑾正視她的存在?正視她的力量?正視她的才幹?爭取她應得的一份地位?抑或為她自己以及天衣教爭取更大地自由度?
雷瑾暫時想得到的,大概也就是這些了。
他其實心裡清楚,息媯被逼簽下階下之盟,只怕至今尚未心服口服,不過是迫於當時形勢而低頭順從罷了,一旦被她抓著機會,總是要掀起些風浪,試試他平虜侯掌舵的本事才罷休。 不過那又如何呢?我西北幕府麾下任用的人,桀驁不馴的人才俊彥、良臣猛將多了去了,也不多她一人。 少她一個。 雖然說‘自古君擇臣。 臣亦擇君’,但既然已經上了咱家的船。 卻也不怕誰能翻了天去!
哪怕你有能耐把天捅個窟窿呢,咱家也自有補天地大手段。
雷瑾心道這是息媯在暗中出題稱量他的斤兩,暗想著她敢莫是要試試本侯的心腸硬不硬?手段黑不黑麼?
八股文章人人都可做得,但該怎麼下手承題起講,才能起承轉合,風生水起,卻是端看咱家手段高低了。
強勢逼勒一個高手為奴作僕,肯定難以換來對方死心塌地的不二忠誠,做事辦差也很難竭盡全力。 主從相遇,君臣一場,無論部屬臣僚,還是妻妾奴僕,相互利害的牽扯,情義和慾望的交纏,支配和駕馭他們,在在需要上位者著力經營,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這其中,‘時’、‘運’、‘命’、‘數’,缺一而不可,然而謀人謀事,卻需放手施為,必要時甚至要以破釜沉舟的決心背水一戰。 ‘時、運、命、數’,不到最後一剎那,也很難說天命就該如此,運道就該如此。
‘我命由我不由天’,這話說起來容易,行事之時卻未必人人都能做到時時刻刻篤信不二,尤其是在身處逆境,懸崖落腳之時,真正暴露人的本性之際,還有多少人能夠堅信這一信條呢?其實是很難定論的。
因此,做人做事,皆屬人為。 奢求別人對你忠貞不二,那是很奢侈很苛刻的一回事,雷瑾更願意相信他自己——幕僚臣僕忠誠又如何,不忠又如何?一樣都可以用其所長。 成敗利鈍,取決於上位者怎麼用人謀勢,而不在於僚屬對主上是否忠誠、義烈。
雷瑾心念轉動,默然走神,這點兒心思卻是不可對人明言了。
“好吧。 讓我看看‘天狼一脈’地‘聖物’到底是什麼珍貴稀罕地東西!”
在息媯的講述告一段落之後,雷瑾終於想看看。 即將引來血腥風暴地所謂‘聖物’,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捆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