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聽話聽教的?
軍隊是封閉而獨特的暴力群體,最講的就是威望、資歷、地位,要想短期內壓服來源如此龐雜的各路軍隊,前方最高統帥要麼戰功卓著,要麼資歷夠老,要麼地位極高,總之要能鎮得住場面,否則是很難如臂使指的調遣軍隊,部署攻守的。帶兵、統兵、調遣、作戰並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麼簡單,就說那大將上任,坊間的戲文小說裡往往就有一折‘殺人立威’的故事,其實這大將立威,說著是容易,做來可不容易,別的不說,光說這‘殺人立威’,其場合、時機、火候的把握,就是很深的學問,法不傳六耳,深著呢,哪裡就象說書人嘴裡的評話小說,殺個人就能‘隨便’立威那麼容易?搞不好弄巧成拙,激起兵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要殺人立威?需要殺人來立威的話,那又該選誰來殺?要在哪個場合殺?在什麼時機下殺?用什麼方式殺?以什麼藉口殺?殺了人要安個什麼樣的罪名,用什麼樣的說辭才能達到令人較滿意的立威效果,成功造勢?這些條件環環相扣,要是不解決好,或者根本沒有那個能力把握時機果斷行止,那殺人的後果就不是立威,而是激起公憤,甚而造成兵亂兵變了。
本來以狄黑的戰功和資歷,以及他與雷門世家、雷瑾本人的關係,都是勝任南征統帥這個司令人位置的最好人選,然而在雷瑾的大棋局中,狄黑現在必需鎮守在關中,故而當下除非是雷瑾親征,能夠將這各路兵馬協調得比較妥當之外,還真的再找不出其他比狄黑更合適的人了,然而雷瑾現在根本不可能為了雲南戰事去親自領兵南征,因為他現下根本就脫身不開。
因此,雷瑾也只能採用比較笨的辦法,在遠離前方几千里地的後方行轅,謀劃軍務,遙控著前方向雲南進軍的軍事程期。
這種事情想想也知道,該是多麼的艱難。其實所謂‘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事情,絕對應該在天下事倍功半的‘愚笨’之事中占上那麼一席之地的,不是大智大慧周密細緻算無遺策的天才謀士,很難把這種‘笨’事做成做好,而天才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人作為凡夫俗子並不能企及到這種神話般的決勝千里境界。(見注一)
雷瑾自然知道這真正的原因是平虜軍的實力‘現狀’與他的‘雄心’之間還存在著一個差距,實力‘現狀’並不允許雷瑾短期內馬不停蹄地進軍雲南,這其中冒進的成分太大了,但是這個險在雷瑾看來,雖然難以把握,不利的條件很多,卻也是要搏一搏的,畢竟成功的希望很大,冒險都是值得的,正所謂天予不取,必受其殃。
這也就無怪雷瑾要忙足一晚上,通宵也不得休息了,畢竟雖然是冒險,卻也要多所謀算,盡力減少風險才是。
在一片嬌語笑鬧聲中,雷瑾無聲無息,宛若無形質的鬼魅一般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踏入暖閣之內,卻是綠痕、紫綃、錦兒、挹雪四人正在玩‘葉子戲’,四個人各據一方,圍桌‘打馬吊’,其他的妾婢丫鬟則大多或坐或站圍觀押注,竊竊私語;也有的在一邊嘀咕閒話,手中各自做著些女紅針線,另外一些個則聚在一起,另開一桌在抹骨牌互相賭勝,自得其樂。
溫暖如春的暖閣之內,鏤玉梳斜雲鬢膩,縷金衣透雪肌香,笑語盈盈,脂香粉豔,各擅芳菲,美不勝收。
帝國的葉子戲紙牌淵源久遠,據說前漢帝國時代即已經創始,只是年代久遠,難以確實考證,但至少在唐宋已經盛行,其玩法多樣,可以兩人鬥,也可三人玩,諸如鬧江、打海、上樓、鬥蛤、打老虎、看豹,名色各各不同,玩法亦是各異,惟有‘打馬吊’之法必須是四人方可以玩得。
“葉子戲”紙牌以天文曆法為基準,牌分四門,“以象四時”(四種花色象徵春夏秋冬四季),四門中最尊者稱為“賞”,次為“肩”,最小者為“極”。“賞”、“肩”、“極”上桌,皆可配成色樣。色樣大小,名稱也有很多,千差萬別,其中又惟以“馬吊”玩法最為人所喜,入局玩葉子戲紙牌者多半氣靜聲和,雖然面色平和,實則爭競鬥智,所以又叫“無聲落葉”,帝國朝野,無論公卿士大夫儒學士子貴妃名媛浮浪子弟,還是商賈平民甚至某些僧尼也多有喜玩的,因為這‘打馬吊’充滿了智慧機巧,引人入勝,其中樂趣無窮也。
一副葉子戲紙牌一般常見的是四十‘葉’(即四十張),也有一副六十‘葉’的葉子戲紙牌,‘葉子’上的影象,多是套色雕版印刷的人物彩圖。玩葉子戲的各人依次抓牌,四十葉則每人各抓八張,餘八張為“中營”;若是一副為六十葉則每人抓十張,餘二十張由另一人掌握,以次遞分給局中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