瞠目而坐,煙不吸茶不啜默然不語,就是文職官吏也肅然端恭,偶爾吃點心,點湯點茶,也是用畢即歸原位,絕不交頭接耳,等候的廂房中一片寂然。
狄黑也不清楚這裡面的道道,以為自己也應該在這側廳中等候,便一腳踏進側廳,廳內的武官們立時齊刷刷起身,雙手胸前交叉躬身行禮,狄黑的階級比他們都高,這些武官雖然來自不同的軍團,按軍律自當敬禮。
而文職官吏則作揖為禮,狄黑亦一一還禮,一番忙亂,這時便有軍府屬吏奉命過來請狄黑到簽押房內坐候。
簽押房內,除了雷瑾,還有長史蒙遜、暫設四川執政府執政獨孤嶽、白虎遊騎軍團節度白玉虎、蒼狼遊騎軍團節度魔高以及新任參軍張宸極、曹文詔、曹變蛟幾人在座。
雷瑾雖然與這幾位說著軍政事務,卻不時有內記室和軍府的官吏遞進手摺條陳來啟稟請示,有的說調防進軍,有的說駐節關防,有的說何處該架橋,有的說何處道路要修整,有的則說火yao防潮,裝具更換,駐軍水糧肉蛋奶果蔬衣甲器械怎樣供應諸般瑣碎軍務,有時說的卻又是災饉賑濟河渠水利道路修整春耕農具一類預先著手措置,紙上談兵的來年之計,總的還是以軍務較多,旁及政務則主要是內記室職掌著相當大的監督責辦之權,這必然涉及到西北幕府長史府、審理院、監察院、四川執政府的官吏和地方府縣官吏所辦理的事務。
狄黑走進簽押房時,雷瑾正在口述指示:“造火yao,現在長史府兵曹、軍械司監製著,開礦所用、火器槍炮上所用的火yao,俱已有定式,依樣做去,品質很好,向受將士們稱讚。你處上報雨季火yao受潮壞掉極多,雖經翻曬炒幹,炸力也大弱等情事,經該管衙署派員核實無誤,現責成長史府各曹司署該管衙門如工曹等即調派優良工師刻期改良。你既勤勉公事,宜按律記功以資表彰。轉長史府存檔。”
蒙遜一旁笑道:“如今長史府工曹管得太寬,舉凡河渠、水利、塘堰、河防、城池、船政、礦冶、陶瓷,什麼屯墾、營作、修繕、柴炭、橋樑、渡口、漁獵、河運、舟揖、軍器作坊、鑄銀造錢工場民生國脈,雞毛蒜皮,但沾一個‘工’字兒就和工曹干連。長史府的官吏還在文官學院、吏士學校治學時,就大抵要在這個衙門裡磨鍊,磨得什麼都懂一點,出來才能選到各府院或地方府縣衙門任事,河渠漕運、屯田水利、火yao工場,一應這些瑣碎,都是一把抓,都要管一點。”
“呵呵,”雷瑾笑道,“這工曹確實是管得太寬。不過,在兩位長史的運籌下,我西北的‘工曹’與朝廷的‘工部’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實質卻已大有不同。如今西北的‘工曹’,疏節闊目,總其大綱而已,一應細務多半已經分到其他新設司署衙門之中,譬如水利署、商貿署、堪輿署等。
嗯,記下這一條,這長史府工曹職掌條例也是時候該修訂修訂了。”
雷瑾這是順便在向諸如參軍張宸極等不太諳熟情況的新進之人解說西北‘工曹’職掌與他處的異同,但也只解說完這一句,馬上接著說道:
“下一件。嗯,等等,這眼看著年關越來越近,本侯說一句,從現在起,這軍中兵士們過年的米麵、肉菜、果蔬、魚蛋、被服、春聯、軍械軍需、防治凍傷頭痛腦熱瘟疫時症腹瀉肚疼的一應藥丸膏散、防寒取暖的油脂手套柴火石炭等物,還有歷次戰事傷殘的兵士、家境困難的兵士家眷、寡婦孤兒,該用銀子的,都應該儘快準備著,要責成各相關衙署擬出條陳名冊上報,一邊內記室、監察院要儘快核實名冊,一邊長史府這邊就要擬出匯總大概所需的銀錢額度,該調運的調運,該採買的採買,雙管齊下。還有各衙署文職武職官吏的年貨,也都統由長史府統籌一體採辦,公開撲買,各農莊、牧場、商家、礦場,無論是不是西北本地商賈,都可進場競投撲買,凡撲買商貨,首先要貨好,再求價廉,不要怕花錢,這裡頭也儉省不下多少,就不要儉省了。總之這年一定要過好,平平安安皆大歡喜。嗯——說完了。”
雷瑾這邊一頭說,下頭記錄的書辦女官和吏員一頭記,說完了也記完了,等轉錄成正式公牘,雷瑾過目無誤後,就可蓋印簽押下發知照各衙署辦理了。
狄黑雖然戎馬倥傯,其實與雷瑾時常有書信往來,他是知道從雷瑾開始,自上而下的西北官吏僚屬們,都在期盼著能有一段比較安穩的時日,可以內則整肅內政,外則擴張實力,譬如長史府,長史、參政們想做的就是修河渠水利,修道路城池,疏浚河道塘堰,修儲水的水窖,沿邊牆大植林木,屯墾田畝等等,這些若能做成,對西北幕府而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