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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清點的傷亡匯總,直氣得一干馬氏子弟咬牙切齒,嚷嚷著要盡殺俘虜以洩憤,馬啟智默然半響,卻是長長地一聲嘆息:“慘勝若敗,其錯在我!焉可殺俘洩憤?皆是真主子民,此言爾等休得再說。爾等謹記,俘虜如何處分,當聽郭爵帥決斷,不可擅自作主。現在該是我們逼迫其他哈密回回繳械投降的時候了。”
此時在哈密城哈密王府,哈密王已然是冰冷的屍首,而其所有親信和嫡系子女亦皆被擒執斬殺,一一驗明瞭正身,昔日堂皇華麗的廳堂之上,伏屍枕藉,血濺地錦。
郭若弼在其間拄劍而立,泰然自若,悠然對著敦煌行營的幾個部下笑道:“接下來,待其他各路戰報一到,就可發紅旗捷報報捷了。”
“爵帥說的極是。”
北風呼呼,天色陰沉。
駐馬山岡,雷瑾俯瞰下方,身後旌旗漫卷。
功封三等伯、提督西寧行營、總理四川貴州軍務的狄黑從四川北調,鎮守關中,這時已經帶了親衛營從長安前來軍府行轅述職,即將抵達。
以雷瑾之顯爵身份和地位,使用全副儀仗鹵簿盛大出迎自是於禮不合,但是以兄弟之誼迎出十里之外專候狄黑大駕則並無不妥,因此上雷瑾並沒有穿戴朝服,也沒有穿戴蟒袍,僅是便裝而已——火紅的狐腋箭袖,外罩貂鼠斗篷。
自有隨從的護衛親軍到前頭一路打探狄黑行程,流星探馬穿梭也似往來飛報。
最後一騎快馬飛馳而來,探馬斥候滾鞍下馬,稟道:“狄爵帥已經到了三疊崗!”
雷瑾眺望遠處,果見前面三疊崗的驛道處轉出一彪勇武剽悍的騎士,應就是狄黑的鹵簿儀仗了,但人數卻是出乎意料的少,以狄黑如今‘總理四川軍務’的頭銜,及其在平虜軍中的地位,他的直屬衛隊可以達到三千騎。
走馬前導的是兩百親衛騎士,一色的鐵甲紅袍,一色的羊毛氈披風,全著帝國重甲騎士的武職服色,長漆槍、弓刀、皮盾,衣甲鮮明,器械精良,一望即知。
中間便是狄字大纛,後面是同樣的三百重甲護衛騎士,騎著高頭大馬,只是區區五百騎而已,對於平虜軍中坐鎮一方的大將,這點隨從顯得實在太少了。
雷瑾怔了一怔,一舉手,軍府行軍司馬立即傳令:“放炮鳴號!”
頃刻間號炮一聲一聲轟鳴,畫角嗚嗚,在山鳴谷應的回聲中,馬隊緩緩而來,隨即兩邊一分,狄黑催馬,小馳出隊,迎了上來。
雷瑾細看,這位口盟大哥頭上戴著樸實無華的鐵胄,高高的紅纓隨風拂動,身上披著堅固的魚鱗鎧甲,披玄狐大氅,兩把強弓盛在弓袋之中,兩個牛皮箭筒不過是一般銳士常用的制式裝具,一口彎刀,幾把小手斧都或背或掛在身上,一條馬鬃夾雜細牛皮製成的套馬索則掛在馬鞍上,除了盔甲上的徽記和綬帶花結表明了他的高階身份,舍此之外,這身衣甲頂多就是平虜軍中一個銳士的常見配備。
狄黑也打量了一下雷瑾的變化,甚至還看到了在雷瑾身後的兩員平虜軍大將——白虎軍團的白玉虎、蒼狼軍團的魔高,還注意到兩人都騎著矮小粗壯的蒙古馬,而不是較高大的涼州大馬或西番馬,心下暗忖這倆馬賊頭子不會也是來述職的吧?
接下來的一通見禮寒暄也不消多說,於是乎兩隊合為一隊,並轡而回。
又是一個陰冷的冬日,隨著年關歲尾一天一天迫近,雷瑾也忙碌了許多。
寬大敞亮的行轅簽押房裡,火爐的木炭燒得紅亮紅亮,暖烘烘的。圍著火爐,剛從後面暖閣過來的雷瑾正忙著接見西北幕府各衙署前來述職的官員吏員,與各重要幕僚會議大小軍政事務,也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架勢。
已經將近年末,西北各軍政衙門的官員吏員時常一批一批絡繹不絕的請見述職,雷瑾毫無架子,品級以下官吏一概便裝坐談,以示隨意不拘,從錢糧田賦收支,到各府州縣官吏俸祿股利收入,地方民情習俗,等等,海闊天空漫無邊際,不象是述職,倒象是隨和平易,如同家人般的夜話家常,甚至還有平涼府本地計程車紳名流也在其間予以接見,詩文書畫風花雪月無所不談。
狄黑下了馬,讓親衛在外邊牽馬候著,獨自一人一腳跨進行轅門廳時,便見行轅之內將官軍吏都是一片無聲忙碌,沒有人有空閒,卻是忙而不亂,有條不紊。
在行轅簽押房前設定得有讓來客等候的廂房,其實就是一個側廳,狄黑看去,其中等著候見的人還不少,武官一色的正襟端坐,雖然房中湯茶點心皆備,甚至還有菸草預備著,但武官們如同泥塑菩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