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兵卒裝束的壯漢出關向東,騎著馬準備過浮橋到山西,其中一個壯漢往關前等著候驗過關的人馬長龍中游目一掃,面色立變。
這時另外一個壯漢舉起馬鞭遙指著那些騎士扈從著的三輛馬車,笑道:“老大,這不是午後打尖時遇見的那些人嗎?”
“李老四,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快走,天都黑了。”那老大沒有好氣的說道。
“好吧,好吧,俺不說行了吧?”
三人策馬快走,長長的浮橋延伸到東岸,岸在前方
“老大,你幹嘛那麼緊張?那些人又不是老虎。”過了浮橋,穿蒲州城而過,看看驛道上前後沒有別人,李老四又管不住嘴了。
“你知道個屁,那些人比老虎可怕一萬倍,來頭太大,我們兄弟絕對惹不起。”
“他們是什麼人?有這麼厲害?”
“我們今天打尖時看到的那些女人應該是落日庵的人,其中一個我恰巧認得。她們的庵主是戒律會十三峰之一,背後可是全天下成千上萬的和尚道士,我們兄弟惹得起嗎?就算沒有戒律會,光只是這落日庵的人,我們也招惹不起。”
“原來是尼姑啊,難怪都穿僧袍了。這些尼姑的排場也未免太大了吧?居然有二十幾個騎士前後扈從,而且還吃葷,嘖嘖。”
“哼,那些騎士不是落日庵的人,應該是北直隸保定府‘魔刀’盧家的子弟,盧家世代軍旅,子弟中有不少是眼下北直隸薊遼保定總督萬世德手下的副將、參將、遊擊、千戶,盧家的‘魔刀’比一般的繡春刀、斬馬刀、長倭刀都要長要重,形制也不盡相同,看過便知。想不到落日庵與盧家還有這一層關係,這盧家很有可能是落日庵的沙門護法。”
佛道兩教的寺院宮觀,鮮有不結交本地官府鄉紳的,一些權貴勢要人物往往就是某些寺院宮觀的“護法”,那李老四點頭表示自己瞭解,但又疑惑的問道,“可是老大你怎麼會認得這落日庵的尼姑呢?”
那老大不禁臉色微紅,幸好天色已黑,卻也不虞被人看見,“當年北六省綠林盟,山東臥虎寺當家和尚‘惡如來’海印與我投緣,山東地面也是常去的。也是臥虎寺命數該絕,海印手下的一幫和尚不合搶了山東佛道兩教十八家寺院宮觀從信徒那裡募捐的賑災銀兩五萬兩,結果那尼姑追蹤而至,單人只劍殺進臥虎寺,一口氣斃殺五百單七人,‘惡如來’海印的少林‘金剛杖’剛猛兇狠,十二路譚腿出神入化,但在她手上只走了三個回合,就變成了冰砣子。老大我要不是走得快,怕也早成冰砣子了。後來費了很大力氣打聽,才知道那尼姑是落日庵有名的寒漪七劍之一。”
另外兩個壯漢不由嘿嘿乾笑,這老大不戰而逃的糗事可是不容易聽到呢,機會難得。
李老四搔著頭皮,說道:“原來老大你的‘少林金剛杖’是從‘惡如來’那裡偷學來的啊。”
“什麼偷學?老大我是拿太祖騰蛇棍法和大小夜叉棍法好說歹說才跟‘惡如來’換來的。海印和尚不走運而已,剛剛學會我這兩路棍法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所以也沒別人知道這事。
現在不但橫天紅旗、中原白衣各自派人到太行山招攬我等綠林中人,京師也有幾路人來遊說,太行各家山寨都在觀望風色,舉棋不定。我們山寨說是說有五千多人,但傷殘老弱一大堆,真正上得了檯盤的人其實不比臥虎寺多多少,在山裡都算不得什麼大山頭,無論是紅旗、白衣,還是京師來人都未必看得上我們這點實力,我們還是得自求多福,早謀出路了。所以象落日庵這樣實力可怕的門戶,我們任何時候都是能不惹就不惹,你們兩個都給我記住了。”
“是!老大!”
“李老四,禍從口出,你以後嘴巴給我閉嚴實點,別給山寨的幾千老小平白招來什麼無妄之災。”
北風吹過,馬蹄聲在夜色中越行越遠
就在太行山的山寨主教訓自己的兩個結拜兄弟時,雷瑾卻不得不面對落日聽梵的怒火。
在那幽靜冷僻的山谷夏莊裡,劍拔弩張,潛流激盪。
眼波如霜,落日聽梵坐在寬大的坐榻上,她背後是一面華麗典雅的畫屏,臨摹前代名家董源所繪的〈秋山行旅圖〉,筆致真率瀟灑,雖是臨摹,已得真髓,亦屬難得佳品。
與〈秋山行旅圖〉渾融一體的聽梵更形清雅冷豔,尤其是怒火內蘊之時,冰寒凌厲的幽秘氣機緩緩鼓盪,寬大的月白僧袍似動非動,牽動人心,自然散逸出肅殺無比的無形氣勢,直迫心神。
面對聽梵這種直指心神的無形壓力,尼法勝和翠玄涵秋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