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僧袍飄飄的女子下車後聚在一起,也不知在商議什麼,那些騎士則散在四周護衛。
稍頃,這幾位女子才在騎士們的前呼後擁下進入大棚,佔了大棚中一大半的座頭,幸好在棚中打尖的行旅客商本來就不多,而在馬車剛一停靠的時候,怕招惹是非的客商走卒就已經紛紛會帳而去,此刻大棚之中,空空蕩蕩,也就還有三個兵卒模樣的壯漢正據桌大撕大嚼,狼吞虎嚥,桌上盤碟已經所剩無多,看那樣子也是很快就要會帳走人了。
大棚之中只有中間的兩個火塘燒著柴禾,有些暖意,看顧茶水大棚的掌櫃已經一臉殷勤笑容,上前伺候。
然而這茶水大棚雖然說是供應茶水飯食,其實除了隨處可見的饅頭、饃饃、燒餅、煎餅大油炸鬼、韭菜餡包子、涼炒麵、預先做好了幾樣“澆頭”的麵條之外,下酒下飯就全是滷的牛羊豬下水(注:老百姓指豬羊牛等大牲畜的內臟,雞鴨內臟則不叫下水),心、肝、腸、肚、口條,還有就是滷的豬頭肉、豬尾巴、滷蛋之類,至於新鮮牛羊肉和菜蔬那是沒有的,臨時打尖歇腳,自然講究一個快捷方便,填飽肚子上路走人,誰肯大冬天在這大棚裡受凍?
不過,羊雜割、豬雜割、牛雜割卻是現成,雜割是山西本地人的叫法,就是豬或羊的全副下水,切片,下花椒、姜蒜、鹽等作料,一鍋燉出來,味道還真不錯。
幾個負責打交道的騎士顯然對這些飯食有些失望,也就隨意的吩咐掌櫃的大盆大碗的上滷下水、豬頭肉、豬羊雜割等酒菜飯食,又緊著催要飼餵馬匹的豆麥麩皮之物,好一通的忙亂。
酒菜很快上來,這一大撥人各據座頭,默默吃喝起來,高粱燒酒一喝開,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笑開了。
這時,那三個狼吞虎嚥的壯漢也填飽肚子,施施然抹抹嘴會帳出門,臨出門時,其中兩個還瞥了那幾位佔了兩副座頭的僧袍女子一眼,她們各人一大碗熱騰騰的羊肉澆頭面條正埋頭吃著,滷蛋、豬頭肉、羊雜割也是頻頻動筷,只是沒有喝酒而已,看起來根本不象出家人。
“師傅,還有多久到蒲州?”躲得遠遠的掌櫃卻聽到其中一個女子一邊吃麵一邊說話,不由自鳴得意地佩服起自己靈敏的耳力來,他的耳朵靈敏是附近十里八鄉出了名的,號稱‘狗耳’,天生比一般人靈敏,就靠著這一雙耳朵他還真賺了不少外快呢。
“大概兩個時辰,今晚過了蒲津關就可以到陝西地界了。”另一個聲音蒼老些的女子回答。
“哦。師傅,庵主為啥飛訊急召?難道有什麼大事嗎?寒磬大師姐是不是在庵主身邊?”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多為什麼?庵主在飛訊裡又沒有細說,為師哪裡知道。”那個蒼老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最後大約是經不住她那徒兒的央求,才說道:“庵主好象是取得了西北平虜侯的支援,撥了關中兩處寺院做本庵的下院,現在正在大肆修葺,所以催著我們趕過去住持督工嘍。而且也不止是我們北直隸下院,江南、山東的幾個下院都有人要抽調到陝西來,都是本庵各庵寺的菁英人物呢。庵主也許是想在西北有一番作為吧。”
“是這樣啊。”
這番短暫的對話結束,掌櫃的便再也沒有聽到別的什麼有價值的話了。
少時吃喝完畢,這一撥車馬很快又啟程而去。
這撥車馬前腳剛走不久,兩個騎馬的壯漢後腳就進了大棚。
等兩個壯漢出了棚子,上馬而去,茶棚掌櫃的已經得意的將二兩白花花的碎銀收進了懷裡,哼著小曲繼續收拾碗筷,就這聽來的幾句話換了二兩銀子,這外快賺得實在忒輕鬆了,想不心情愉快都不中,想著再這樣做幾年眼線的話,就可以給家裡那傻瓜小兒子攢夠說上一門親事娶上一房媳婦的銀子了,他這做爹的也算對得起孩兒他死了快十年的親孃了。
掌櫃的盤算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要破費破費,今兒打烊後要多切半斤冷豬頭肉來下老酒,犒勞犒勞一下自己。
小人物的小願望,大抵也就是如此而已。
日暮時分,這一撥騎士扈從的車馬過了蒲州,經蒲津浮橋而入陝西地界,在蒲津關前候驗。
西岸的蒲津關城當道,車輛行人皆匆匆如梭,要趕在閉關之前進關出關。
蒲津關關城整修得雄峻異常,關城上大旗隨風招展,女牆垛口的甲士一動不動;關城下門洞之前,排列著若干甲士,巡捕營、鐵血營、徵收稅務、稅務巡檢等各衙署官吏在認真地登記出入車輛、行人、貨物與勘合、關券等通關符牌,一絲不苟。
這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