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進,延綏老將杜文煥分析敵我情勢,認為可於平虜軍來襲途中,伺機在無定河谷多處逆襲,然後佯裝不敵敗退,引誘平虜軍追擊至預定陣地,以逸待勞揮眾擊之,勝算較多,即或不濟,挫敵一陣銳氣,再退回榆林塞固守也不遲。
張宸極亦同意杜文煥的看法,於是由他率軍在後設陣,而由杜文煥引軍逆襲,眼下正是等得心焦的時候,斥候探馬卻還不見回報。
正思忖間,突聞沉雷滾動,連綿不絕,須臾之間,隱隱可以遙望無數策馬狂飆踐雪而來的騎士,繞過遠處山樑,向車壘陣前的平原奔來。
只是稍過片刻,遠處山樑又轉出一彪人馬,如怒潮洶湧,如山呼海嘯,轉瞬之間,遍野都是狂奔的戰馬,遍野都是閃亮的彎刀長槍,彷彿一望無際的騎兵隊陡然躍入人們的視野,呼嘯著,吶喊著,千百成群,追擊前面的延綏‘潰軍’!
千百頭兇悍猙獰的番獒猛犬,黑壓壓地貼著地面急速飛掠狂奔,速度不比戰馬慢多少,身上披掛著厚實的毛氈鎧甲,戴著鑲裝刺釘的脖圈,這是為了抵禦箭矢和刀劍的傷害,也為了防止咽喉、脖子被對方軍犬咬傷,如果對方有軍犬的話。
猙獰的猛犬雜在騎兵隊中間狂奔,勢如排山倒海,更增令敵戰慄的氣勢。
鼓角轟鳴,一面血紅色的雷字大纛在風中舒捲閃出,前方雪地已經是旌旗四舞,大軍如潮,來往衝殺,後方壓陣的平虜軍卻是靜如山嶽,肅殺無聲,唯有戰旗獵獵。
杜文煥率領的一萬五千驍騎雖然只是誘敵,但是看其狀況,顯然損失了相當多的騎士,付出了極大代價。
誘敵的騎士們狂奔至車壘主陣前面,減慢馬速,隨著一聲令下,號角長鳴中,騎兵轟然掉頭,返身迎戰。
雪原上蹄聲轟鳴,延綏軍驍騎在行進間很自然形成錐形陣,向緊追而來的平虜軍左翼衝擊。
嗚嗚嗚,號角淒厲,四面吹響!
戰鼓雷鳴,尖利的號角響遏行雲!
在平原上對沖,擾亂敵陣,首先比的是誰的弓強,誰的箭利,弓強箭利者佔優勢,這一點騎士是難以用本身的箭術來彌補的,因此追擊的平虜軍騎士在強弓利箭上佔足了便宜,箭矢如暴雨般攢射,射人射馬,箭無虛發。
雙方未有接觸交鋒,延綏軍已經有不少馬匹轟隆倒地,也有不少騎士被射下馬來!
平虜軍的騎射手訓練有素,射術、騎術和小團隊群體配合非常熟練,在戰馬賓士中互相掩護,輪番射出箭矢,遠距射殺敵兵,儘可能不與對方衝鋒騎兵短兵相接地硬碰,而是儘量憑藉精妙的射術、騎術以及小團隊群體配合縱騎遊走,如洶湧的波浪般進退散聚,從容自如。
而刀來槍往的兇悍搏殺,主要是重甲騎兵們的本職,騎射手一般不會從一開始就放棄自己在射術上的優勢,以己之短對人之長,除非箭袋中箭矢已空,騎射手多半會盡可能避免在敵方陣形尚未混亂潰敗之前使用馬刀突入敵陣砍殺的情形出現。
當然在實戰中,騎射手與重甲騎士相互間的協同配合也是至關重要的,有時以騎射為主的輕騎突前,箭如雨雹;有時又是重甲騎兵突前,刀劈槍刺,衝鋒陷陣;但有時也有輕騎剽疾衝前,揮刀猛砍,而重甲騎兵反而在後挽弓而射的情形,並不完全拘泥於既定戰法。
令旗疾揮,鼓點驟起!
杜文煥率領的驍騎在戰場上左衝右突,慢慢向車壘方向且戰且退,以便得到車壘中火炮強弩的掩護,喘息回氣;而在車壘兩邊候命的騎兵隊也在張宸極的命令下呼嘯殺出,衝鋒陷陣。
隨著戰鼓的隆隆節奏,雙方騎兵你來我往,亡命搏殺。
這一次,延綏軍在地形和火炮上佔了以逸待勞的優勢,以至平虜軍受到隘谷和梁峁溝壑狹窄地形的限制,無法有效的迂迴到延綏軍側翼衝擊其車壘;
而長驅直入的平虜軍更不可能攜帶較大威力火炮,也無法在火炮上與延綏軍對抗,只能儘量遠離車壘火炮的轟擊範圍,情勢頗顯不利。
平虜軍的優勢在騎兵上,護衛親軍、近衛軍團、火鳳軍團、黑龍軍團的許多騎士都有實戰經驗,而且武技高明,是一般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而嚴厲的軍法和嚴格操練則使騎士們凝聚成為嚴密協作的整體,前仆後繼,心如鐵石,潮水般的軍伍攻擊,個人的勇武實在難以抗衡箭雨、刀山、槍林潮水般的壓迫。
激戰不知天欲晚。
多輪的衝鋒之後,狹長窄小的戰場上遍是人屍馬骸,血流成河,薄薄的雪層在馬匹來回衝殺踐踏下已經蕩然無存。
延綏軍驍騎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