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升黜,這成總巡若是有什麼不滿意,就是隻略略在上報軍府的呈文中提上幾句,都夠他們這些個教官、教頭受的了,又豈能不緊張?
兩個孩童的棍術對練完畢,行禮退下,整個校場上一片冷肅,無論是列隊的幼稚孩童,還是這個少年營的教官、教頭都默然無語。
“這棍術是誰教的?”成彥雄問道。
“稟總巡大人,這是卑職所教。”一個教官出列稟到。
“棍術不錯,可惜虛華不實,花哨的招數太多,走四方闖江湖沒問題,但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不堪一擊!”成彥雄的話令得整個校場一片譁然。
“卑職不敢苟同大人所言。”剛剛出列的教官臉漲得通紅,他可是幼承山西棍術名師指點,雖然不敢說什麼武技超凡,但在棍術上的功力自信還是不弱於人的,當眾說他的棍術不堪一擊,絕對難以接受。
成彥雄睥睨一眼,“你不信?那就下場放對試試,本人獨臂單棍與你練上兩手。”
放對的結果完全驗證了成彥雄所預言的‘不堪一擊’。
成彥雄雖然是獨臂,仍然不可輕侮,從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武技完全沒有花哨招數,簡練實用,樸實無華,快、準、狠,八尺木棍只是兩下,旁觀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個棍術教官已經被成彥雄一棍撩倒,仰天倒在地上,滿臉的不能置信,呆呆地看著成彥雄一腳虛踩在自己的前胸上,如果在戰場上毫不留情,這一腳就得讓他胸骨盡碎命喪黃泉。
“起來吧!在千軍萬馬衝鋒陷陣的戰場上,面對一個敵人,我們通常只有兩下的出手機會。敵人不可能給我們遊走纏鬥的機會,如果他不能一招兩式放倒你,或者你不能一招兩式結果他,第三下多半是不需要了,因為這時不是他的同伴殺了過來,就是我們的兄弟圍攻上去了。所以在戰場上,任何虛浮花哨的東西都可能讓你自己或者你的袍澤弟兄送命,絕不能予敵稍有立足之餘地。”
成彥雄嘶啞而洪亮的嗓音在校場上回蕩,“你的棍術功底相當好,但是沾染了太多江湖習氣。若能盡去虛浮花哨,棍術當能大進,他日或許成為一代棍術宗師也未可知。真正頂用的武技,無論是棍法、槍法、刀法,還是拳腳,都是平實無華,來去就是那麼幾個架勢,萬變不離其宗,雖然在外行人眼中不怎麼好看,卻最見武者功力。”
後面這番話,是成彥雄對敗在他手裡的棍術教官說的。
“難道是我們教錯了?這招式套路可是自古就這麼傳下來的啊。”另外一個教官疑道。
“套路只是為鍛鍊手眼心法步而編,前輩的心血經驗當然不可輕視,習武之人由套路入門紮實功架,習之既久,得心應手,精微自悟,隨心變化,自有無窮妙用。
但是常言道‘練拳(注:指招式套路)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實戰搏擊任誰也不可能按著套路一招一式與人交手,生死搏殺較量的是彼此的武技功力強弱而不是套路招式好看不好看,而且許多套路千百年傳習下來,後人都不免各憑己意喜好往套路里加入一些變化,其中難免攙雜了許多虛浮花哨的東西,好看是好看了,唬弄外行或是半桶水可以,但華而不實在戰場上卻適足為敵所乘白白送命而已。
這些孩子所習的套路,一定要想辦法盡去花哨虛華,現在若是習慣成了自然,他們將來就是想改都難了。這些孩子將來都是有可能上戰場衝鋒陷陣的,虛浮花哨的東西會讓他們很容易送命。
本總巡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兩個月後本總巡再來巡視,到時如果你們還未有大的改進,本總巡只有報請軍府撤換此處所有不適合的教官和教頭,不要當我是說著玩。”
整個校場一片寂然,這個相貌猙獰的獨臂爵士,龍驤銳士,少年營鳳翔府總巡官說的話每個人都聽在耳內,心頭一凜。
而成彥雄早已翻身上馬,單人匹馬自顧自地離開了這處營地。
成彥雄策馬長街,獨臂並且相貌猙獰的他,高踞在馬上便顯得特別引人注目,雖然他只是普通的一身箭袖,套著件羊皮襖,甚至沒有僕從。
但是,他胸前佩帶的那枚小小的不甚起眼的‘龍驤銳士’徽章,落在有心人眼中還是能掂量出他身份不凡。
感嘆著寶雞街道上的喧囂繁榮,成彥雄這才想起今兒是臘月初一,年關將近。
過了臘八,可不是就進了年關了嘛?西北大地許多地方近年都太平無事,自然這新春正旦的大年節就要大大樂呵樂呵了。
置辦各色年貨是過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一進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