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朝朝消受白雲磨。
剛交酉時,掛在夫子廟簷角上的夕陽餘光,早已經一縷一縷地全收盡了,秦淮河曲水碧波,漸次朦朧。
雖然是冬深水冷,但柔美的流鶯在金粉樓臺上呢喃,秦淮河如常舒展開一向的溫香彩麗,飄出誘人的習習香風,使人渾然不覺寒意。
在嫋嫋絲竹之音中,河中舟行如織,沿河成百艘綺窗雕檻的畫舫也圍了翠帷,兩旁掛滿了一排排流蘇披離的羊角燈,在畫舫裡一色的大紅蠟燭粉豔的燭光裡,十里秦淮燈火通亮,交相輝映。
燦爛的燈火樓船之間水波盪漾,一艘快船貼著水面,輕靈穿行,船艄的秦淮船孃,輕舞雙槳,嘴裡還輕輕哼著清靈的歌聲。
一個身形壯碩的年青漢子隨意地踞坐在船頭,不時舉起手中套著皮套的扁扁酒壺抿上一口。
河上的燈光照到這艘快船時,便可以看清船頭踞坐的這年青漢子,穿著一襲藏青玄狐風毛小羊皮袍,臉膛黑紅,濃眉大眼,一臉的剽悍英武之氣,渾身上下似乎都蘊藏著翻江倒海般的爆炸性力量。
他的目光偶或掠過靠泊岸邊或緩緩航行的畫舫,還有兩岸那鱗次櫛比的河房,精光閃爍,似若有所思,回憶著什麼。
在別人眼中,這只是一位借船代步的尋歡問柳客,在秦淮河上再平常不過了。
南京乃六朝故都,衣冠文物,甲於江南,南朝金粉,風liu天下。
誠所謂“梨花似雪春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南京的風liu淵藪盡在秦淮沿岸。
臨河一帶,密簇簇兒地一家挨著一家,鳳閣鸞樓,雕欄畫檻,絲幛綺窗,極為精巧華麗,看上去宛如神境仙界。這些臨河的華屋高樓被稱作河房或河樓,居住其中者莫不是豔驚江南的冶豔名妓,被文人騷客雅稱為女史者。
要想登門造訪這些色藝雙佳、技壓群芳的當紅名妓,即便是公子王孫,豪門巨賈也得提前預約,否則難以一親芳澤。
舟行輕快,載著那年青漢子的快船緩緩靠向岸邊。
“二爺,前面便是輕煙樓。軍門大人今晚便在樓上秘密宴會。”船孃低聲在年青漢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