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恕罪則個。”
“即是議事,言者無罪,且坐下,說來本爵聽罷。”
“下官謝過大人不罪之恩。稅課提舉司的摺子上說某些地方衙門有意縱容包庇地方刁猾之徒干擾阻撓稅課徵收,其他府州如何卑職不知,但在徽州應無此等事。”
“哦?就這麼有信心?話不要說得太滿了。”雷瑾淡淡說道,稅課提舉司上呈的摺子裡雖然沒有明說,但字裡行間隱隱所指,秦州附近州縣無疑是其中稅課提舉司指責的重點地區之一,這與漢中流民軍、東川彌勒教的奸細暗探活動頻繁也有一定關係。
不過,也難怪這徽州知州著急地分辯,這稅課徵收之事是何等的關係重大?被指為有意縱容包庇刁猾之徒干擾阻撓稅課徵收,這絕對不是他一個從五品文官吃罪得起的,有此一項罪名,不但其他治民理政的治績全然歸於無用,弄不好還會撤職罷免呢。
“本爵聽說,徽州有一個專趕早市賣熟肉的小商販孫三,他每日清早出門,都要囑咐妻子看好自家養的貓,這便引起了鄰人的注意。
有一天,那隻貓突然跑出了家門,鄰人見這隻貓周身深紅,無不歎羨。孫三賣肉回來,知道自家的貓被鄰人看見了,便回家痛打了妻子一頓。
這事便漸漸傳到一個富家公子耳中,那公子派人以高價來收買那隻毛色深紅的珍貴“奇貓”,孫三開始加以拒絕,但那公子求之特別迫切,最後竟用五百兩紋銀買走了那隻貓。
那公子想將此貓調馴之後,在人前炫耀,可是才過半月,那“奇貓”便色澤逐漸轉淡,最後竟成白貓了。
待那公子派人去找孫三,那孫三早已遷居別處,遠走高飛了。
原來這隻紅貓是那孫三用染馬纓紼之法,將白貓毛色染成深紅,專騙人來買的。
這事可是有的?”
“是——是—有這事。”
徽州知州這下開始出汗了,雖然這水堂八面來風涼爽非常,也止不住他渾身的躁熱,何況都督大人身上那種莫名的無形威嚴讓他有如負千鈞的感覺。
他只是有些奇怪,都督大人說起這事是什麼意思?
雷瑾這時偏偏話鋒一轉,卻忽然說起另外一個軼聞來,直把徽州知州吊在半天雲裡,心下里忐忑不已。
“本爵聽說,有一個儒學生到蘭州應考,大清晨在曉市上發現了一件羊皮大袍,袍面上細紋如新,賣價才四兩銀子,太便宜了,他便買回了這件皮袍子,回到下處向同輩儒生炫耀。
不曾想大家都對他說:‘你啊,別高興太早,世間騙術變幻莫測,你怎麼就知道這一定不是假冒劣貨呢?’
這儒生仔細翻看皮袍,發現自己果然上當受騙了,那皮袍確實是一件假冒劣貨,竟然是以牛皮紙為底,然後把毛粘在上面製成的騙人東西。
那儒生在氣憤之餘,決意再將那件皮袍以同樣的法子詐騙他人。”
淡淡的,似不帶任何個人情緒的聲音在水堂中迴盪,雷瑾悠悠然說道:
“第二天那儒生早早的跑到曉市,把那件假羊皮袍子以六兩銀子的價格轉賣給他人。
回到下處,他不由得意地大笑起來,同輩儒生們卻又潑冷水,說:‘別太高興了,騙術千變萬幻,你怎麼知道你得來的銀子就不是假的呢?’
這儒生說:‘這,還不至於吧?’
但是當他取出銀子仔細檢視,卻原來是個鍍銀的鉛錠!
蘭州知府,這樣的事,你可曾聽聞知道?”
蘭州知府雖然點頭應是,臉上卻是迷惑,實際上其他人也是一樣的迷惑神情。
“曉市”,士紳官吏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在座的官僚們,卻不知道都督大人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麼文章,故而都靜靜恭聆,等著都督大人繼續揭示下文。
河隴之地,原本就商賈來往不絕,關中首亂時,幸得西北幕府一柱擎天保得一方安寧,又大興農牧工商互市貿易,私商私市隨處皆有,譬如清早曦光微露,朦朦朧朧之時,若是有那等早行之人望見某處燈火人物,來往喧雜,買賣交易,那便是人所共知的所謂曉市了,正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河隴的城鄉各處,每值雞鳴,便有許多買賣商販自發集合成市,互相交易,售品半為骨董,半系舊貨,新者絕少,以其交易皆集於清晨,因名“曉市”,又或謂“鬼市”,“小市”等,此等交易並非官設,黎明交易,至辰末巳初(上午九點)收市,傳說是世家家道中落,因思以動產易米柴之資,又恥為人見,便於凌晨,提攜舊貨雜物,至偏僻處兜售,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