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外恭候著的都是他都督幕府中的重要人物,此刻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來請示,否則不會彙集到一起了。
看了看兩位長史,兩位內尚書嚴肅的神情,雷瑾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開始瀏覽起內記室整理的絕密文牘和秘密手摺、柬帖。
每一份絕密文牘都附錄有間諜學院和斥候學院的教官們對諜情的分析、綜合、估計、判斷,在秘密訓練各種間諜斥候人才的同時,這兩家秘密學院也承擔另外一項重要任務——對彙集遞解的諜情進行儘可能地深入分析評估。
除此之外,內務安全署和通政司雖然置於幕府長史的直接管轄之下,但內記室是雷瑾的‘私人’僚佐,負有綜理協調西北幕府所屬對內對外秘諜組織的策劃、行動,通盤掌握全域性以及督導監察各秘諜組織的重要職責,內務安全署、通政司也在內記室的督導監察之下,因此內記室在梳理諜情,作出判斷和結論,以供上憲決策方面比起兩家秘密學院更有優勢,自然也就無庸置疑地同樣擔負起諜情評估的職責了。
當各種看似零散而互不相關的情報被彙集起來,聯絡起來,被梳理出互相之間不太被人注意的關聯脈絡,呈現出來的事實已經足夠令人觸目驚心,雷瑾根本不用再去看兩家秘密學院和內記室的最終評估結論,光是從那些隱密的互相關聯上,就知道事情已經發展到非常棘手的地步了。
可怕的事實真相殘酷的擺在雷瑾面前,但是這仍然可能只是龐大冰山之一角——
西北河隴廣大地區之內,出現了許多不穩的跡象,暗流洶湧。
不少大族內部的某些派系在突然之間都蠢蠢欲動起來,似乎想爭奪家族的主導權;
甚至在幕府長史下轄的各曹各司各署,各地方府州縣衙,包括內務安全署、秘諜部的內部也有些不那麼令人愉快的聲音和私下動作;
至於北方草原吉囊汗、俺答汗派遣的諜探;東面延綏鎮張宸極小集團的諜探;關中長安的那些以秦王府為首的皇親國戚太監官吏們的小集團派出的諜探;渭河南岸的幾股不太成氣候的流民軍派出的諜探;漢中藍廷瑞、鄢本恕部;佔據襄陽、南陽一帶,正北上掃蕩洛陽外圍的‘橫天大王’薛紅旗部;湖廣巡撫劉國能部;東川彌勒教;吐蕃衛藏地區的喇嘛、領主、宗本;青海蒙古部;西域哈密王;西域吐魯番;西域和闐;西域葉爾羌汗國;甚至遠至薩非伊朗,烏茲比柯汗國
這些遠近四鄰,不論有沒有與西北幕府治下府州縣接壤,似乎都派遣了不少諜探眼線窺探虛實,而且最近還顯得相當之活躍,甚至連遠在京師歸於展妃集團掌握的錦衣府、鷹揚衛、刺史部的秘密潛伏人員也開始重新在暗中活動,至於其他勢力譬如帝國各大家族,又譬如帝國五大錢莊所擁有的諜探眼線也不時在各處活動。
這些個勢力,無論實力強弱與否,他們所派遣的使者、諜探、眼線彙集河隴,事實上已經在西北河隴形成一個敵友難分,魚龍混雜的局面,這其中有些是與西北幕府友好的,有些則是不那麼友好,甚至是極端仇視西北幕府存在的,也有些是非敵非友只看重自身利益的,當這些勢力中的相當一部分糾結起來,從河隴內部下手,準備著顛覆或者肢解西北幕府的時候,這就意味著難以妥協的複雜局面在不斷形成壯大。
堡壘從來都是容易從內部攻破,天下聰明人很多,所以選擇從內部瓦解對手向來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抉擇。
本來,這些諜探、秘密使者、或者玩弄陰謀的說客,如果沒有本地勢力的呼應,是不大可能成事的,再怎麼活動也只能是窮折騰,但是從內記室的匯總評估來看,西北幕府面臨的情況並不十分樂觀。
西北河隴近一兩年猛然冒升起來,膨脹得太快,內部積聚的矛盾相當不少,這些矛盾如果沒有外敵的挑撥、唆使和支援,西北幕府當然可以採取一些有效的安撫措施慢慢消解緩和,不致於造成什麼大的動盪。問題是河隴內部矛盾現在有一些已經發展到相當尖銳的地步。
尤其是雷瑾的施政,與一些理學儒派信奉者頭腦中根深蒂固的諸如‘重農抑商’、‘禁奢崇儉’、‘貴義賤利’等信念背道而馳,這非是短短時間之內可以改變,更何況雷瑾的‘擂臺論戰’又讓這些理學信奉者斯文掃地,倍感羞辱,不少頑固分子因為不肯低頭,甚至至今還不能下臺,等於被變相軟禁在‘夜未央’那等煙花之地。
這些理學儒生可是代表著一股相當有影響力的地方河隴勢力,而這種基於信念的爭鬥又是最難以妥協的,雷瑾‘羞辱’了他們所信奉的理學道德,可謂是苦大仇深,在他們的內心裡,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