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那柳依依招搖輕佻的舉動和刺眼的銀紅,臉上就帶了些厭惡之色,根本就沒下車迎接、寒暄,區區一個媵,不值當。
“真不知道堂姐是怎麼忍受的,送走一尊又來一個,”正吃肉喝酒的鄭恭亮吧唧吧唧嘴,“要換成我阿孃,說不定會找茬讓這個什麼柳來著沉塘了事。”
“你會哭求、絕食逼著父母幫自己正式納個娼妓?”肖陽嗤笑一聲,冷哼道,“別拿正常人的行為去和非常人比,行不?”
“唔,下次我會注意的,”鄭恭亮擦擦油汪汪的手,“他既然來了,咱這就走吧?”
肖陽是很想立刻出發,可惜溫七郎還要和友人吟幾首餞別詩,撫琴唱兩句“西出鎬京無故人”,還要迎著乍暖還寒的春風喝兩口臨別酒,再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咽半晌。
圍觀許久的鄭恭亮終於憋不住擺出了堂舅的款兒,喝道:“我草,到底還走不走啊?不想走你就回去,我們自己出發了!”
其實,這就是肖陽很樂意帶上拖油瓶二號的重要原因,同是皇家的外孫,自己地位不及皇帝親孫子溫七郎,年齡也只稍長一歲不到,這小子真要瞎胡鬧還是得鄭恭亮出馬才行,因為,他輩分高。
在鄭堂舅逼著溫七郎趕緊整理衣衫準備出發時,肖陽拾起一根數字在地上畫了一根長長的直線,然後衝溫七郎招了招手,喚道:“表弟,來看這裡。”
“這是什麼意思?”溫七郎無辜的瞪著一雙黑亮的眼,很是疑惑。
三郎橫眉一挑,帶著一股沙場浸淫後的騰騰殺氣沉聲道:“我們這是因公出行,行程是有時限規定的,此行接近三千五百里,每天以五十里計,行程為三個月內。按律,妄自稽緩延留過期不到的,過期一天笞小板三十,滿三天加刑一等,超過一百後上大板子,直至加到處徒刑一年半。”
他話還沒說完溫七郎那本就嫩白如雪的面孔變得更為發白,白中還帶著青。“此行接近三千五百里”,三千五百里啊!流刑的起始也不過是二千里而已,怎麼都沒人說過要走那麼遠呢?
溫七郎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正面臨著一個可怕的事實:阿爹、阿孃是把自己流放了!而他那從前一貫笑眯眯的表哥居然還沒把狠話說完。
“這根線,就是我們的起點,”肖陽在溫七郎回過神之後,指著地上自己劃出的道,恐嚇道,“出了此線我就只當你是手下的兵卒不再是表弟,可別再無故遲到——違軍令者,或杖或斬。”
“啊?!”溫七郎嚇得連連倒退,恨不得離那橫線越遠越好,此刻,這位從沒吃過苦的小郎君是真想打退堂鼓了。
退到無路可退時,他忽然身後之人擋了一下,回身一看卻是柳依依緊鎖眉頭,雙眸含煙欲語還休的看向自己。
母親早就說了,花魁陶傳夕和世家女柳依依只能二選一,而娶柳依依為媵的條件就是隨肖陽去西南夷,若半途而廢選擇回家就必須將其休棄。
看看煞神似的表哥、壞笑的堂舅,又看看面帶懇求之色的愛妾,溫七郎嘆息一聲咬牙道:“我明白了。來遲一步對不住大家,這就出發吧。”
“初戰告捷了?”看著肖陽號令眾人出發後回了馬車,婉如笑吟吟的問著,“接下來又是怎樣的下馬威呢?”
“急行軍,顛死他!”三郎平生最恨小白臉,謝俊逸隔得太遠折騰不了,溫七郎倒是能給他搓磨一下,“我就是來告訴你待會兒將逐漸加速,坐馬車不舒服,趕緊換衣衫出來騎馬吧。”
“好啊,很久沒和你一同跑馬了呢。”婉如笑著應了,很是爽直的換了一身胡服拿著肖陽贈的紅色馬鞭跨馬疾馳。
笑鬧間,又遇到堂舅夫妻並肩騎馬溜達,他們也是沒問題,卻不知看著挺文弱的表弟擅騎射不?這孩子一直待在那金燦燦的豪華馬車中沒出來,不知有沒有被顛暈過去?
想必是沒有的,因為那馬車中已經傳來了銀鈴般的歡愉歌聲:“今日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好風光。蝴蝶兒忙,蜜蜂也忙,小鳥兒忙著,白雲也忙”
聽那聲音,是柳依依吧?趙瑞蓮也學著婉如一樣皺起了眉,低語道:“先前聽著他們琴簫合奏倒也不算出格,可作為一世家女子即便是家道中落了,又怎能平白無故像歌伎一樣在大庭廣眾下高聲吟唱?”
唱便唱了吧,這歌還如此的,該怎麼說來著?
“有些簡單。”婉如淺淺一笑,卻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從前在城樓上高歌的場景,那時候,她可根本沒意識到能不能唱這問題,只關注了有沒有用。聽趙瑞蓮這麼一說她才有些糾結,那時是不是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