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著樹下的撫琴男子。
芳樹降花,衣香若夢。
“公子,你怎麼沒在屋裡休息?”笙兒擔憂地跑上前。
琴聲倏止,安逢然抵唇咳了幾聲,才道:“剛剛我覺得有些氣悶,實難入眠,所以就想著”
眼角映入一影,安逢然突然斂聲,轉過頭。看到她靜靜站在門前,長髮與裙裾似融為一體地飄揚,彷彿前一刻,她才乘風歸來。
“公子,既有客人來,我去準備茶點。”多少年的陪伴,予他,笙兒怎會不知。這幾日公子總有些神情恍惚,深夜也在彈琴,一切,似乎都是從賦逸山莊回來後開始。
而三日前遇到她,那雙眼比以往更添憂思。
笙兒走後,二人竟相顧無言。稍後,慕半依笑了聲:“安公子。”
眼波輕破,安逢然這才如夢初醒,起身而立。那落滿衣的桂花瓣則輕飄飄的灑了一地:“怎麼,姑娘會“
花樹下,他一身白衣似雪,亦襯得面容白致似雪。柔美烏髮以環束肩後,正隨風橫飄,半空中,就像一條震撼人心的墨帶。
儘管炎熱夏末,他卻披了兩層衣,看去依顯孱弱如斯,仿若下個瞬間,就要被強烈的陽光蒸發掉。
慕半依感覺胸口不太舒服,予眼前人,似疼似惜地,又似乎真怕他會化成一灘光影,很快答道:“上回我聽你說是瑞安絲綢莊的當家,今天剛好路過,所以來看看。”
安逢然聽完,面色拂柔,聲輕如縷:“說來,請恕在下冒昧,在下還不知姑娘的名字。”
慕半依一怔。‘媚畫’兩個字被咔喉間,忽然想到這個聞遍京都的歌姬名字他是否知曉。莫名的,不願說出口。
“慕半依”許久,她回答。這是在異世,頭一回向別人說出自己真正的名字。又或許時間經過太久,連心房都跟著隱隱顫抖。
眸底映入她,這一刻安逢然記得用心,溫言笑道:“慕姑娘,我們真的又見面了。”
“呃”慕半依突然有點兒泛心虛,“只是打擾到你休息。”
“今夕何夕,見此佳人。”花葉飄過眼前,他不在意落下一句。走至院內石桌前,伸手示意,“慕姑娘請坐。”
慕半依走近,即見那桌上放有筆墨紙硯,不由得一挑眉。
安逢然則笑著解釋:“偶爾閒時,題詩一首。”
“哦?”慕半依瞧其中一張宣紙上正巧有字跡,不免好奇,“可否容我一番鑑賞?”
安逢然聞言,眼底竟閃慌亂,而慕半依已執紙手中,輕輕念道:“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指尖一顫,聲漸低無。
這首詩,為何,會有如此悲苦的相思意,他所要傾訴的人,是誰?
想此,突感旁人注視而來,恍有千絲萬念,從詩中,從日日夜夜匯聚到此時一刻的目光中。
慕半依轉首,他卻已低下頭,從雪袖中掏出一支玉簪。
格外眼熟,竟是她上回壞掉的那支簪。
“這個”慕半依表情怔滯。
安逢然眸色柔和:“我將它留下來,之後特地找了位玉器巧匠,請他連夜修補。”
慕半依看那簪子如今已完好無損,連珠花上缺掉的珠子,也被鑲嵌入一顆乳白色的玉,十分純淨,煦陽下散發著明柔光澤,讓人感到舒服溫潤,就像眼前人一般。
“真好看。”慕半依不禁輕贊,伸手接過,同時奇怪道,“你將它修好,又怎知將來能否還給我?”
安逢然一愣,隨即垂落如扇睫毛,似怕被她看穿什麼心事一般。
慕半依卻沒留意,嘆氣道,“不過你這個人,心眼還真是好啊。但怎說你也是個生意人,這塊玉應該不貴吧?”
一句話令安逢然意外,抵唇笑了笑,目光恰柔得能將玉融化:“這是當然。”
慕半依聽完放心,收下,並逸出兩個字:“謝謝。”
安逢然望去,那一雙瞳眸晶澈如洗,有些亮得不能直視,卻也清坦得讓人心動。忽然覺得,四處景物都是被這雙眼所照亮。
連同自己,所有紛緒,所有憂愁,都被它一視而光。
是否當初被吸引的,實際是這雙眼呢?
稍後,笙兒端來茶果點心,又悄退。
慕半依隨即想到:“對了,上次你在賦逸山莊,也是來參加詩宴嗎?”
安逢然點頭:“聽聞允王殿下喜歡以詩交友,每年入夏都會舉行一場詩宴。我在這裡有位朋友恰好受到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