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垂下來,憂鬱的氣質奇妙地混合進他英俊的側影裡,看煞一票侍女。
以及幾個男僕。
易洛迦不是在裝憂鬱,他是真憂鬱。
他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頭,從小到大最討厭做的事情就是喝藥,五歲之前全部都是爹摁住自己的手腳,然後娘把藥強灌進他的嘴裡。
五歲之後學會了使壞,總是趁大人不注意,把藥偷偷換給易欣,那傻乎乎的好脾氣的弟弟也不告發他,每次都乖乖地幫他把藥喝乾淨。
但是如今不成了。
“我真的不能等會兒再喝?”易洛迦試探著問。
對面的青年一臉漠然,非常冷淡地反問:“你說呢?”
“蘇越”
“”
“蘇越”
“叫我也沒用。”蘇越把藥碗往他面前一推,口氣很強硬,“喝。”
易洛迦沒辦法,只好捧起藥碗,再巴巴地望了蘇越一眼,見對方毫無惻隱之心,只好硬著頭皮,閉上眼睛,咕嘟咕嘟把藥灌了進去。
“呃”
越到下面的藥汁越濃,當易洛迦終於把藥喝完的時候,他已經胃疼般捂著肚子,趴在桌上作英勇就義狀。
蘇越看著有些好笑,風度翩翩儀表堂堂的平西爵大人竟然跟個小孩子似的,會怕喝藥,說出去讓三軍將士顏面何存?
不過好笑歸好笑,心裡爽過也就算了,臉上還是照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只是嘴角的弧度不再生硬。
蘇越從精巧的荷葉邊瓷碟子中拿了一小塊桂花糕,遞到快要嚥氣的平西爵眼皮底下:“喏,吃下去。”
“”瀕死的貴族有氣無力地掀起眼皮,幽幽的目光卻在望見蘇越手中的糕點時刷的燃起了生命的火焰。淡金色的腦袋滿懷期望地湊了過去,聞了聞桂花糕的香甜味道,然後不加思索地咬下。
動作太快,不小心就咬到了蘇越的手指尖,易洛迦的眼底隱隱綽綽透出些令人捉摸不定的色彩,然後溼濡的舌尖又微舔過那蘇越的指腹,末了還閉上眼睛,裝的像個沒事人似的,意猶未盡地抿了抿薄唇。
藥汁的苦澀混上桂花的香甜。
很奇怪的味道。
但說不上是討厭。
“”蘇越看著他這副樣子,面部簡直有些抽搐。
“平西爵。”
“嗯?”
蘇越誠懇地說:“你讓我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
“哦?”
“我在商國的時候,經常這樣喂阿雪吃東西,然後她也會咬到我手指。”
易洛迦原本挺好的心情驟然一沉:“阿雪?女人?”
“不。”蘇越微笑起來,“阿雪是王城裡養的一隻獵犬。”
易洛迦:“”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易洛迦都和蘇越這樣度過,蘇越在他身邊照顧他,說不上是細心,甚至有時還略顯不耐。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多半是鬥嘴,有時候還會鬥著鬥著就打起來,很孩子氣的相處方式。
但是易洛迦知道,蘇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這裡,他照顧自己,無非是為了“回報。”
僅僅是“回報”,連“感激”都算不上。
因為蘇越並沒有把刀架在易洛迦脖子上,避著他救自己。也沒有尋死覓活地強迫易洛迦為了自己和所有人對著幹,以至於被降了官階。
這些都是易洛迦心甘情願付出的,跟蘇越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所以有時候易洛迦會自我安慰般地在心裡說:“至少還是有回報的,不是麼?”
對於兩個沒有心的人來說,回報已經是夠多的了,再多的,奢求不了,也不可能裝的下了。
窩居一冬,關外士兵們在浴血奮戰,但遠居帝都的人們卻過得輕鬆悠閒,不知不覺也就在噼啪作響的烤火聲中等到了第一絲早春的暖意。
易洛迦的病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偶爾還會咳嗽兩聲。他整個冬天都在忌口,高挑的身子骨又硬生生瘦了一圈兒,裹在潔白的毛皮裘衣裡,愈發襯得人雍容清俊,平和寡淡。
只有蘇越才知道這傢伙文質彬彬的外表下,偷藏了多少小孩子似的脾氣。
怕喝藥。
挑食。
甚至睡覺磨牙。
蘇越覺得自己是瞎了眼之前才會覺得易洛迦是個“優雅內斂”“氣度非凡”“沉穩和善”的貴族。
他卻不知道,“優雅內斂”“氣度非凡”“沉穩和善”的貴族是做給外人看的,而那個怕喝藥挑食磨牙的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