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王上的怒火。
蘇越回到他的房間,陽光剛好從窗戶灑進來,流麗的金色如同輕紗敷在桌上,他在桌前坐下,睫毛一抖,碎了萬點光斑。
面前是前些日子易北出的雜文遺聞錄,他心煩意亂,拿起來隨手翻了翻,裡面都是些譁眾取寵的訊息,多半是葉筠寫的,他弄不明白易北王是那根筋錯亂了,竟然要葉筠來當什麼執筆。
這種浮淺的人哼。
灌下一口茶,卻不料已經冷了多時,喝進肺腑凍得連骨頭都僵硬了。
卻冷不過心。
林瑞哲有什麼好的呢?
暴躁,黷武,魯莽,記性差,感情遲鈍,跟易洛迦比簡直就像根發黴的木頭。除了當初救國自己一條命,根本沒有任何地方能勝過易洛迦。
可是就像易洛迦說的那樣。他真的希望上戰場的不是林瑞哲,而是對自己極盡溫存的平西爵。
人就是容易對得不到手的東西念念不忘。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易洛迦,都是這樣。
真他媽犯賤。
林瑞哲走了,易洛迦卻陪在他身邊。雖然他的公務也很繁忙,但每天總會抽那麼些時間來看望蘇越,即使只是毫無意義的拌嘴,他也樂此不疲。如果不是早知道易洛迦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沒準他還真會誤以為易洛迦喜歡上了自己。
尤其是當天矇矇亮的時候,易洛迦來到他的房間,看到他還在熟睡,不忍心吵醒,只在他眉心輕輕吻過,然後離開。
細膩得就像泡在蜜裡的情人。
可是蘇越到底只看到了表面。易洛迦心裡越來越強烈的不耐和躁動,卻是他不知道的。
易洛迦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這小半輩子都是別人討好他,別人追著他跑,他還從來沒試過追求一個人的滋味兒,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否則蘇越怎麼理都不理他呢?
蘇越醉酒的那天,他就知道蘇越喜歡的人是林瑞哲,可是他想,喜歡的物件應該是可以變的。
於是他去努力了,但卻沒有結果。
當他告訴蘇越,林瑞哲去了前線的時候,蘇越眼裡的慌亂讓他整個心都狠狠揪攏。然而他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這是在過去的三十五年中,從來沒有過的異樣。
“洛迦?”
耳邊的略帶疑問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易洛迦飄忽的目光聚集到易濤身上,半晌,失笑道:“啊抱歉。”
由於是在用以小憩的翼齋內,易濤懶懶散散的,竟是連頭髮都不曾梳起,柔和的深棕色披散在肩,末梢浸入裘衣的毛皮裡,在白絨絨的狐裘中如同一脈一脈安靜的河流。
“輪到你了。”他拈著一枚白棋子,說道,“在想什麼?”
“一些碎屑小事,不勞陛下掛懷了。”
“”易濤眯起眸子,他看著易洛迦將黑子放在棋盤上,突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易洛迦背脊一僵,抬起臉望向易濤:“我王,您這是”
“走這一步是死路。”易濤溫熱的手掌握著易洛迦的,指腹輕輕摩挲過易洛迦的虎口處,那裡因為常年握刀拿劍而磨出了細細的繭,“孤王給你反悔的機會,不過僅此一次”
易洛迦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危險的色彩,凝頓半晌,他把手從易濤掌心裡掙出,垂下眼簾,淡淡道:“我王,落子無悔。”
“”易濤的眸色更暗了。
易洛迦知道不該再與他對視,而這時候,胸口又是一陣氣滯,禁不住咳嗽幾聲,眼角紅溼。
“你病了?”易濤挑起眉,“早朝的時候就見你臉色不太好,如今又咳嗽,莫不是受了風寒?”
“不礙事。”易洛迦搖了搖頭,“喝些藥就好了。”
易濤道:“這陣子病疫頗多,還是注意些為上,你不舒服的話,這幾日就不用來宮裡了,在家歇著,孤王讓御醫去給你看看,配些方子。”
易洛迦見推託不過,只好點了點頭。
20
20、入春 。。。
御醫來給易洛迦看病,望聞問切一番,最後得出結論“身體虛寒,心力不濟”,便給易洛迦開了副方子,又讓劉管家去藥房抓藥,按時給他服下。臨走之時叮嚀囑咐——萬不能情緒波動,也不能和別的病人有所瓜葛,否則體力差,容易感染上其他疾病。
易洛迦苦惱地支著下巴,瞪著面前那碗苦澀的中藥,又濃又黑的藥汁中同樣映出一張消瘦的臉龐,淡淡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