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道,“你以為我是傻子?”
蘇邪惶然,漂亮的黑眼睛睜得大大的,搖了搖頭。
蘇越道:“你若是不想爭權奪位,為何在這時自請領兵,攻取東蒙?你明知大哥最不擅的便是征戰,此時做出此舉,邀功的意圖未必太過明顯,魚腥味都沾在唇上了,以為別人嗅不出?蘇邪,你為免太狂了些。”
“二哥,我斷然沒有這個意思。”蘇邪急著解釋,“我我怎會和大哥爭權?我領兵只是想替父王聊以分憂,更何況大哥雖不善打仗,卻善用人,他不出徵,自有破逆大將軍替他去打,我——”
蘇越打斷了他,淡淡道:“破逆將軍南宮瑾言自然是大哥的心腹,然而你就敢說自己沒有林立黨羽麼?”
蘇邪抿了抿嘴唇,正想說話,突然有親兵從遠處跑了過來,在兩人面前行了個軍禮,說道:“太子殿下,二公子殿下,營寨口有一人自稱是易北使節,前來拜訪。”
蘇邪眯起眼睛:“哦?易北使節?那就是說我軍的確切動向,已經為敵方所知了?”
頓了頓,他又問:“前哨官有何情報?”
“未有敵情,易北大軍雖已出城迎戰,但礙於霖雨不止,行軍極為不易,至今仍徘徊於洛水附近。”
“那使節只是一個人來的?”
“是的。”
“”蘇邪還未答話,蘇越在一旁皺著眉頭,突然出聲問:“那使節可說明了為何事前來?”
“那使節並未多說,只說想見”他猶豫了一下,接了下去,“想見太子殿下。”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兄弟二人都是一怔,隨即面面相覷。蘇越與商國大軍回合的訊息即便是在軍營中都只有少數人知道,那位易北來的使節卻指名道姓說要見蘇越,這種情報的精確程度委實驚訝。
“召他進營,我在大帳中等候。”蘇越說罷,和蘇邪一道往帳營方向走去。
空空的牢房又冷又潮,石床的槽縫中淤著腥甜的血膏,因為時日已久,已經成了暗紅色。
鐵門吱嘎一聲打了開來,黑色的衣襬掃過潮溼的地面,有人走了進來,拉下了斗篷的帽兜,靜靜站在石床前看著。
床榻上的屍首早已被抬走了,再過片刻便是入殮的時辰。
“我已代你完成了你最後的心願。你是不是能安息了呢?”金色的瞳眸透過青銅面罩望著石床,喃喃了這句話之後,他彎下腰,單手搭在胸前,掠出一個分外優雅的弧度。
這是陳國巫靈謝世時,送魂歸天的手勢。
陳伯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就在牢房裡獨自站了一會兒,然後重新戴上了斗篷,無聲地離開了這間小小的,見證過無數生命痛苦離開的囚室。
葉筠的葬儀是在瑤山舉行的,來的人並不多,因為易濤吩咐了,秘密厚葬葉執筆,葬儀與王室等級相同,棺木下葬於瑤山正在修建的巽陵旁,那原本是當今聖上的貴妃百年之後的長眠地。
由玉片攛掇而成的套棺的金絲楠木棺槨緩緩被繩索吊著沉了下去,肅立在旁的送葬人群中並沒有易濤的身影,甚至沒有祭司的身影。
他的葬禮就和他的人一樣,淡淡的,猶如一樽兌了水的清酒。
陳伯走到不遠處的一座山坡上,那裡正好能看見瑤山的側面,黑沉沉的天空中只有大片的墨雲,一位白衣青年獨自立在坡邊,頎長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顯得孤單而寂寞。
陳伯站到他身後,為那人已經淋透的年輕人撐開一把油紙傘,阻斷了連綿不絕的寒雨。雨珠打在傘面上,發出脆硬的聲響。那人聽到了動靜,卻也不回頭,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你來了?”
“我沒有想到你還會來送他一程。”陳伯幽幽嘆了口氣,轉過臉望著那個白衣青年,金色的瞳眸裡說不出是怎樣的深意,“王上,他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呢?”
易濤搖了搖頭,遙遙往向白幡招搖的新墳,手卻虛虛摁在心口,輕聲呢喃:“心裡?”
頓了片刻,他合上眼眸,丰神俊朗的臉龐上顯露出一絲罕有的疲態。
“我不知道,陳伯。”末了,年輕的王低聲和旁邊的長者說,他不知不覺間沒有再自稱為孤,而是重拾了少年時,師從大司辰的那種茫然與懵懂,“我不知道他算什麼,只是覺得,這個人好像好像應該一直陪在我身邊不該走,也不會走的。”
“不該走,也不會走?”陳伯凝視著君王,眸色逐漸暗了下去,“您以為,他可以陪您走完一輩子麼?”
“”易濤搖了搖頭,“未曾想過和他度過餘生,卻也未曾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