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與女人,何等矛盾而複雜的關聯,皇上與妃嬪,又是怎麼能說得清道得盡,其中那些確實存在過的一廂情願,或兩相背離?正因為這是後宮,因為他是皇帝,因為我只是嬪妃,便註定,我們之間的所有一切,從生至死,沒有純粹與不渝,世事變遷,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真正的結局是什麼。
感覺頸間的力道,愈發加重,除了喉頭痛感,愈發感知眼前白花花一片,仿若天空中綻開白色煙花,亮的刺眼。因為呼吸愈發困難,我索性屏住了呼吸,不知為何,這一瞬間頭腦茫然間,我竟想起,吊死在落英苑的吉嬪。
鳳御煊緊緊靠上我臉頰,略有些冰冷的唇,一張一合,貼在我耳朵邊緣,幽幽冷冷道:“蓅姜啊,你可算得全天下所有人,唯有我算不得。你可得我全部之愛,便是你不如我這般愛你,亦不許你算計,我甚至可容得你哄我,騙我,說些敷衍的好話。”
缺氧感,逐漸加重,耳邊的話聲有些飄無,我不動,也不掙扎,任他為所欲為。死亡對於我,並不恐懼,沒有人可以威脅。
我只是心頭挫痛,不可抑止,不知是莫名悲哀,或者只是在哀悼,當初謀算那一瞬,已然全不能顧,明知會傷害到彼此,也在所不惜的那種捨得。
我都清楚,亦如他心知肚明,彷彿都是心如明鏡的成人,卻是自私的懷著孩子般的童真,如此少,卻還是真實存在,於是當成束之高閣的信仰,如常人般的期許,偶爾會將它套在彼此身上,尋找一點溫暖。
唯恐被對方辜負,於是心胸鬱結難平,如何都不能安寧。可我終是比鳳御煊還要隱匿的成功,至少,在這一瞬,我忍住了求問,多少煎熬,無數傷懷,那些摻雜了功力而謀算的愛情,漸漸成了心中一道醜陋的疤,時不時隱隱作痛,於是,大部分時間,我們只能佯作無謂,或者根本不疼。
卡在喉嚨上的手,漸漸收力,最後終於撤去,徒留我頸間一圈灼熱氾濫。唇未遠去,依舊服帖耳邊,似乎喃喃自語,輕而沉,微弱可辨。那雙眼,我看不到,卻能想象得出,必是空洞黯然,失之常日之光華,如一口就不見光的深井。
“任誰都可以算計我,唯獨你不可以,你不可以。這句話,蓅姜你可要記得一輩子。”
我並無聲息,只是緩緩側過頭,柔順的倚上那隻搭在木桶邊緣的無力手臂,牢牢抱在懷中,嘴角的笑,始終都在。
那一夜,鳳御煊的瘋狂前所未見,痛楚感混雜著極致的愉悅,就似帶著靈魂,脫掉軀殼,遊走九重天外。他在那我頸項那一圈淤痕之上,來回碎吻遊移不止,我只是緊緊抱住他,不願睜眼,不願說話,如他般直白,我只能以沉默代替回答。
第二日起床,我坐在鏡前,展現裸露頸間,無數淺淺紫紅吻痕,幾欲淹沒那道勒痕,不若細看,只當是情愛痕跡,似乎過於幸福。邀月偷笑,又羞澀難當:“還好是正值春日,還有衣領可擋,若是到了夏日,娘娘可怎麼出門呢。”
我伸手去摸,已經沒有痛感,卻似乎還能灼疼我指尖面板,那道痕,不管怎麼掩,我還是看的清楚,只是外人不可知罷了。
原來,愛掩不住不安,甜蜜掩蓋不了疼痛,總有人以為,有些情感無所不能,終是落得一敗塗地。若是換成我們這等冷然清醒之人,便又是一番心境,清楚而殘酷的直直看到本質裡去。
“娘娘,娘娘。”劉東急急進門,面上喜色。我收手,讓衣領掩住頸項,側過眼看他。
劉東在我跟前一拜,急急道:“恭喜娘娘,那胡安已經晉升成左副都統一職,是早朝時候,皇上封任的,即日走馬上任。”
我點點頭:“總禁軍都統已經拆分左右都統,皇上能呼叫胡安也是好事,只要能入了皇宮謀職,不愁以後爬不上來。”
“娘娘說的極是,聽皇上說,等到華副將軍身子骨好一些了,還要在委任出征的。還有就是,臨平公主似乎有身孕了。”
我一愣:“臨平公主有孕?何時的事情?”
“奴才也是才知道的事,因為福公公讓下面小太監送一些安胎補品去駙馬府,剛好路上給奴才碰見了。”
我淺笑,染了眉梢眼角:“那可真是好事,哥哥也有自己血脈延傳了,真是喜事。過會兒我寫封信,你捎去駙馬府,探探口風,若是真的,多準備些東西,也好儘早送過去。”
“娘娘放心。”
“對了,既然胡安今日便走馬上任了,等稍微空閒,少有眼目之時,讓他走一趟蘭宸宮,我有話要問。”
“奴才知曉了。”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