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霜。
由於剛從水裡鑽出來,又經過一番戲耍似的折騰,我身上的衣服早就溼透了,混著腳上的泥沙緊貼著肌膚,加上髮髻俱散,滿臉汙濁,甚至突然意識到一隻鞋大概是落在水裡尋不著了。
我想我這麼狼狽,傅昱也好不到哪去,更不敢抬頭去看。
這是我第一次見傅老先生,委實太失禮了。
早聞傅老先生是一個愛面子的人,加之他在當地的名譽聲望,自然對這些更加註重。
我這麼想的時候,沈樂溫聲勸了勸老先生,轉而又吩咐身後的下人道:“還不快去伺候公子!”
見老先生沒有再發怒,傅府的丫鬟們忙不迭地走過來給傅昱打理溼透的衣裳,接著幾個家丁在他身旁布起一道金絲鑲嵌的帷帳,最後由梳著羊角辮的書童遞了乾淨的衣裳進去。
做完這些,大約是盞茶功夫,等撤去帷帳的時候,傅昱已然換了一身行頭,鬢髮齊梳,祥雲錦服,摺扇輕搖,風華依舊。
胸口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滋味,我把頭埋地更低,藏在袖中的指頭動了動,終是沒忍住,撇頭拭去臉上的汙垢,輕輕擦在衣襟上。
傅昱走到老先生跟前復又行了一禮,輕道:“父親,夜裡風寒,您身體不好,先回府再說罷。”
沈樂附和道:“是啊,伯父您身子才好些,好在華沐哥哥現在什麼事都沒有,有什麼話還是先等回去再說吧。”
老先生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我卸下緊張,抬起頭的時候,堪堪望見傅昱對沈樂充滿感激地相視。
夜間果然寒冷,“哈欠——”我一激靈,打了三個噴嚏。
白召充滿擔心地道:“樓主,你受涼了,出門在外,當真是比不得在汴京。”他說完狠狠地往傅府的人那邊撇去一眼。
我故作大方地擺擺手:“一點小病,不礙事。”
然而月光清冷的光輝照著傅老先生的左右手,一邊是傅昱一邊是沈樂輕輕攙扶著緩步離去。
我想不通,前一刻還在月下擁你入懷,親密強吻的人,怎麼下一刻換了身衣裳就跟別的女孩眉來眼去,共侍老父,端的是孝子賢夫。
白召非要說我的前額髮燙,到了傅府以後,替我燒了桶熱水浴身。
不久門輕聲叩響,我怔了一怔,直到白召前來問話才回了神:“樓主,許是華沐公子來了,要開嗎?”
“我就好了,你讓他在外間等等。”我起身,原先我穿的衣裳花色都很簡單,做工也不是那麼精細,不明為何,這次竟特意挑了一件鑲著粉色桃花的浴袍穿上。走到外間,卻看見白召與一個丫頭相互推著盒子裡的衣物。
“姑娘,你拿回去吧,樓主是不會要的。”白召被逼得急了,使力一推。
那丫頭差點摔著桌角,轉而怒氣衝衝道:“到底是我家小姐的一份心意,若不收下豈不是要我回去領罰?”
他們著一來二去的,我也看明白了,想是沈樂讓人給我送來一套換洗的衣裳,本是好意,卻不想白召死活不接,還差點摩擦出個間隙來。
我匆匆走上去接到手裡:“謝謝姑娘了,請回吧。”
那丫頭這才無話可說,伏身一禮,出得門去,隨手將門口掩住,闌干邊的紅光隱去,一同黯掉的竟還有我心裡漸漸升起的失落感。
作者有話要說:我有一個同事要走了,所以她的工作都要由我開始接手做,壓力好大好大好好大!~
☆、澶州生變
白召走後沒多久我就睡著了,那丫頭拿來的衣服擱在桌角,熄燈前仍瞥了一眼,耀眼的金絲鑲邊,鵝黃色的裙踞,可惜穿在我身上也不能襯托出大家閨秀的娟秀氣質,於是拉了床帳倒頭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做了一個夢。
有人在枕邊輕輕躺下,溫柔地手劃過我臉龐,撩去未乾的發。那道青衫越漸清晰,在夜間好似發著吸引人的光,但臉卻望不真切。
“小末,睡了麼?”
睡意沉重,我只隨意地揮了一拳,嘟囔著說:“走開,我睡了,找你的青梅竹馬去!”
那人捱了記疼,卻悶笑一聲,道:“可不是來找你了。”
我愣了愣,喚道:“九爺?”
停頓的空隙是淡淡的嘆息,他居高捧住我的臉:“睡吧,我看看就走。”
我心口緊了緊:“走?你要去哪裡?”
“放心吧,你睡醒我就在了。”
他的手太溫暖,聲音又極為沉穩,叫我從心底上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