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梵虛珠救人的代價卻是忘卻前塵。雖生猶死。
折花築裡,兩人臨花而立,具是飄逸瀟灑。
意隨眼角帶著笑意,輕聲問她,“傾雪,這便是折花築。喜歡嗎?”
月傾雪依舊如蓮似冰,不過,面上的神情卻是好奇疑惑,眼中神色也不若以前那般幽深,二回一片清澈。她微微點頭,“喜歡。”
“我們以前認識嗎?”月傾雪疑惑地問道。
意隨笑而不答,只是看著這滿地奇花說道:“我給你奏一曲如何?”
然後,意隨就陳琴而坐,對她笑道:“記住了,這曲子名叫《繁花落》。”
琴音嫋嫋,響徹四野。人如飄仙,灑脫不羈。清淺的詞句隨之飄出。
這一場煙花寂滅復為誰殤
是高山流水的相知相望
是風華絕代的舉世無雙
窮盡一生譜一曲傾城的歌唱
月傾雪聽著她的琴音,心中微微有些觸動。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彷彿就是自己寫的一般。真是奇怪,自己明明不識得啊!
閣樓上的歌月、賦夭見此,不禁嘆息。“風露傾雪,曾是多麼貫徹人耳的名字,可惜,可惜。意隨這樣的人,時間卻”
一個灰衣白髮的老者從裡間走出,隨之一嘆,“自古絕世者,鋒芒畢露,大多難得善終啊!”
二人聞聲,轉身齊聲見禮,“師傅!”
然後,才見他身後還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正不知如何稱呼,便聽古木老人說道:“這位便是意隨的師傅絕塵。”
二人肅然起敬,又行禮道;“見過絕塵前輩。”
絕塵擺了擺手,請二人起身,便聽古木問,“要不要去看看你那徒兒?”
絕塵苦笑,“當初我若不勸她入世為民,也不至於有今日。我看著她好就行了。這世間,百般好求,唯有知己難得,不管怎樣,她總還得到過一些。我就不去給她徒添傷感了。”
“你將往何處?”古木問道。
“我?我還得去看看我師弟。”絕塵笑道。
滄瀾水流,河濤洶湧。意隨心知自己時日無久,只是與月傾雪泛舟江上,煮酒論詩。
面前是一副上好的紫竹骨架,意隨極為小心地用上好雪緞做底,又鋪了一張薄薄的宣紙在上。隨後,提筆蘸墨,不過及瞬間一幅桃花圖便躍然眼前。赫然與中秋之夜月傾雪所作的那副畫一樣。
“這畫,我以前見過嗎?”月傾雪看著這畫,問道。
意隨笑笑,又提筆,寫下兩句話,曾經她題在摺扇上,前世寫過千百遍,隨著自己兩生的話。風花一如,笑看人世滄桑;煙花寂滅,聽淡一生風雲。
意隨待其風乾後,才又覆上一層透明的薄紗。她轉身笑著遞到月傾雪手中,“送給你。”
青衫隨風,寫意風流。
“送給我?”月傾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見她笑著點頭,最後還是接過。
意隨朗笑一聲,說,“怎麼樣?本公子的畫不錯吧?”
月傾雪皺眉看向她,眼中盡是不解,“你明明是女子。為什麼總是把自己當成男子?”
“啊!”意隨想不到她會這麼說,也想不到如今的月傾雪依然能看穿自己。她愣了片刻,然後大笑,笑得淚水都流出來了,笑得已經彎腰捂住微微發疼的腹部,最終才起身正色答道:“我喜歡。”
蒼穹如碧,濤浪如歌。
意隨的歌聲、琴聲斷斷續續地傳開,飄蕩在江面上。漸漸地,曲不成調,額間汗如雨下。
“林意隨,你怎麼了?”月傾雪似有所感,疑惑地問她。
意隨淡淡地看著她,恍然間,覺得她似乎記起了自己。再一細看,眼神依舊清明,依舊陌生。只是滿眼滿眼的疑惑。
意隨壓下心中的失落,艱難地安慰道:“傾雪莫怕,我不會有事的。”
似是得了保證一般,月傾雪心中的不安漸漸平息了下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很信任眼前的人。即便她有可能是在說謊,自己仍然願意相信她。
而意隨指下已經在止不住的陣陣顫抖,眼前陣陣眩暈。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很努力地想要再看月傾雪一眼,卻怎麼也不能,指下的琴絃在她劇烈的顫抖下,“錚”地一聲斷裂。那一聲,似乎要撕裂人的心,比孤鴻悲鳴還要淒涼,比隆冬寒風還要刺骨。
即便要死,也不該讓她看見的,不是嗎?幸好,她不認識自己。呵呵——
一滴淚悄然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