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墨疏的身體十分糟糕,對常人來說輕鬆的數十步狂奔於他而言近乎要命,也沒有哪個人見過堂堂皇子會有如此不顧形象的舉動。幸好言離憂及時停下,回頭,又趕在溫墨疏體力耗竭險些踉蹌撲倒時奔至他身旁,這才沒讓溫墨疏成為大淵歷史上第一個跑死的皇子,也沒讓言離憂幾乎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看他拼命如斯,她的心比撕裂還疼。
情殤最怕見面,見面就會動搖。
溫墨情端坐馬上冷冷遠望狼狽的溫墨疏,視線掠過旁邊緊緊攙扶的言離憂時多了幾分無可奈何,提馬走近二人,丟下淡而無味的一句話後徑自走開。
“我在前面等你,半個時辰後你若不來,我就自己去了。”
言離憂遲滯片刻,僵硬地點了點頭。
夜凌郗本打算代替碧簫與言離憂一同去安州的,這會兒見半路殺出個溫墨疏,一時間也拿捏不準言離憂心思,嘆了一聲“你自己看著辦”後也騎馬離開,不遠不近地閒遛。
已經做好計劃的行程,從初始就因溫墨疏意外出現被打亂,言離憂對溫墨情和夜凌郗心存愧疚,低著頭半天也沒一句話。
她是想要逃離的人,沒什麼可說的,溫墨疏卻不能保持沉默,強忍口中腥甜血氣低道:“離憂,跟我回去吧,聯姻的事都已經處理妥當,皇上對你也沒打算追究。我知道自己做了些讓你傷心的事,我會盡力彌補,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我也有很多話想對殿下說,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在皇宮裡。”言離憂深吸口氣,與溫墨疏四目相對時,眼眸裡一片沉靜,“離開皇宮之後我想了很多,越來越明白為什麼楚公子當初會有那樣的勸告。我對殿下不是不喜歡,只是這份喜歡與殿下對我的喜歡不同,摻雜了太多連我自己也挑揀不乾淨的因素。我知道這樣一走了之很過分,但我真的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等到平靜下來之後再去想那些現在還想不明白的問題。”
言離憂沒有把話說死,只說想要離開一段時間,至於什麼時候回來、還會不會回來,全都是未知疑問。溫墨疏很想追問下去,然而他了解言離憂的執拗,他不願去與她的固執爭鋒,那樣只會兩敗俱傷。
“也好,這段時間你在宮裡的確受了不少委屈,是我疏忽了。”溫墨疏牽強淺笑,似不經意瞭望溫墨情離去方向。過了半晌,氣喘吁吁的溫墨疏終於能站直身體,笑容明朗了些卻依舊不太自然:“雖然不清楚你要去哪裡散心,不過有世子在應該沒問題,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當好護衛。如果方便的話記得寫信回來,不管怎麼說,你不在身旁我還是會擔心的,好嗎?”
言離憂笑笑,輕輕點頭,略顯蒼白的臉頰上淡淡笑容竟比溫墨疏更加艱澀。
她多想告訴溫墨疏自己不會再回到陰仄森冷的皇宮,但她沒有那份勇氣,她害怕看到溫墨疏失望神色,那是比在她心上刺滿傷口更疼痛的酷刑。
也許,當她變得更堅強時,就會有勇氣開口了吧?
“殿下要照顧好自己,像這樣不要命跑動以後萬萬不可了,平時要聽高醫官和楚公子的話,不要太勞累,這樣”言離憂忽而哽咽,別過頭用力深吸口氣,拼命讓自己笑得燦爛,“殿下平安無事,這樣我才能安心。”
倘若這是最後離別,言離憂想留給溫墨疏一張笑臉,而不是被風吹乾的淚痕,就如同他投映在她心裡的模樣,總是那般溫暖柔和的,哪怕在最深最冷的夜裡想起也能帶來一縷光明。
時節已入夏,定遠郡常年不斷的風漫卷天際,幾許青絲盪漾未落,被溫墨疏突如其來的擁抱捲進懷裡。
言離憂聽得真切,耳畔他呢喃細語,溫柔得叫人心碎。
“我等你,不管多久都會等下去,直到我死。離憂,記得我說過的話,我溫墨疏此生此世,只會娶你一人為妻。”
第179章 人心難測
“早知道狐丘國如此沒有誠意,朕何必考慮他們是否要聯姻?聯姻是他們提出的,朕給足了他們面子,也已經昭告說讓那個什麼公主嫁入二皇子府中,結果他們卻跳出來悔婚,根本不把朕、不把我大淵放在眼裡!”
御書房傳來陣陣怒吼,不時還有茶杯碎裂的悽慘聲響,嚇得外面守衛和太監陣陣縮脖,生怕龍顏大怒時自己會枉受牽連。
每到這種時候,唯一一個能從容面對的人是大淵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左丞相,那個與白色、乾淨、神秘、冰冷等印象脫不開關係的男人,連嵩。
連嵩一直在靜靜聽著溫敬元抱怨,等溫敬元罵得口乾舌燥、氣喘吁吁,方才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