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前,掀開簾帳一聲輕語,“哥,離憂和世子到了。”
主將營帳原是夜皓川起居議事之用,一道聖旨過後就變成了掛名元帥溫墨疏的,只是這破舊營帳實在不符合溫墨疏皇子身份,縱是有夜凌郗精心打點,擠進高醫官、溫墨情、言離憂及夜家兄妹還有昏睡的溫墨疏後,還是顯得十分擁擠。
與夜皓川打過招呼後,言離憂先詢問了高醫官溫墨疏病情,聽到高醫官略顯悲觀的回答不免幾分黯然。搬過火盆靠近渾身發涼的溫墨疏,言離憂回身向溫墨情伸手:“墨情,藥。”
結實的四方木盒遞過來時,高醫官眼睛都要看直了,一臉複雜表情既是驚詫又是欣喜:“這是鬼蟒株?言姑娘真的為殿下取來了?”
“嗯。”言離憂眸中一抹安靜柔光,數道傷痕未消的細長手指撫過盒面,珍寶般輕輕放在溫墨疏身旁,“能救他的藥,就算長在天邊鬼域我也要取來。一直以來我從沒有為他做過什麼,唯有讓他活下去這件事,我絕對不會放棄。”
第239章 監國儲君
俗話總說春雨細膩,潤物無聲,然而比起永遠沉默的紛飛白雪,春雨無疑是吵鬧的,只不過再沉默無聲的雪,終不能讓滿懷心事之人於冷夜安睡。
吱嘎,沉重房門輕輕開啟,穿著厚厚襖裙的女子向外探視,身影略顯笨拙。
“王妃還沒睡麼?休息太少的話,對王妃和孩子都不好。”皚皚雪色中一抹清淡笑容勝似月色,略顯惆悵的表情在回頭瞬息無聲消弭。
唐錦意搖搖頭,關上房門走到院落中,與那道頎長溫雅的身影並肩而立:“君老闆也在等殿下?”
“心裡有事睡不安穩,索性起來看看雪景月色,一酒一人,順道等殿下回來。”倒杯酒想給唐錦意暖暖身,君無念忽然想起如今唐錦意腹中懷著孩子,不由一番自嘲苦笑,“看我,又犯糊塗了,竟然給王妃勸酒,真是該死。”
唐錦意與君無念接觸不多,從平時一點一滴的小事中卻能看出他是個十分細心謹慎的人,之所以會有如此失神表現,多半都是被溫墨崢鬧的。
嘆息時撥出的熱氣化作團團白霧迅速消散,唐錦意攥緊衣領縮縮肩膀,低垂眉眼望著酒中夜幕倒影,語氣頗顯蕭索:“殿下最近回府越來越晚,也不知道在宮中和誰一起,我問過幾次他卻不肯說。”
“殿下也有自己的想法,結識什麼人,選擇相信誰,喜歡什麼,厭惡什麼有時候我甚至會想,是不是以前對殿下看管得太緊,以至於他覺得喘不過氣拼命想要逃離這種生活呢?”君無念低低嘆口氣,眼神半是失望半是寂寥,“我只想著要為殿下圖謀大業,卻忘了他也是個正當年少的皇子,步步謀心的日子,於殿下而言太過艱苦乏味了。”
“君老闆是在自責?可我卻覺得,如果沒有君老闆就沒有如今的殿下,正因為有君老闆的庇護,殿下才能遠離那些汙濁成為最正直的人。”
意料之外收穫的褒獎讓君無念微微一愣,沉吟少頃,那份笑意反而更加苦澀:“只怕是保護過度,適得其反。我本意是不想讓殿下被前朝後宮的惡習汙穢沾染,儘可能保持殿下的純善,而今看來這種極端的方法收效甚微,反倒給殿下造成了邪不壓正是理所當然的觀念,甚至屢屢去挑釁那些陰謀家,卻不知這般舉動危險至極。”
無論是溫墨疏還是溫墨崢,抑或是其他幾位仍舊處於懵懂少年階段的皇子,身處權勢之中,哪一個不是頂著一重重算計、傾軋、爾虞我詐成長起來的?溫墨崢以其正直敢言揚名,一直以來仍然能夠安然無恙,所倚仗的並非其皇子身份或是時運,而是門下謀士君無念傾力輔佐幫助。
或許是因為這一路太過順暢,那些被溫墨崢扳倒的貪官汙吏們從沒有誰敢來報復,所以溫墨崢把匡扶正義看做結局必定是勝利的行為,而他從不曾仔細思考這些來自於天道還是人力,自然也就不會伸縮有度、避敵鋒芒,往往看見髒的、汙穢的就直言指出,非要把光明拓展到他所在的每一個角落不可。
只有那些目光清明又深邃的人才看得見,在溫墨崢如明日般耀眼的形象之後,尚有一個忙忙碌碌殫精竭慮的無聲身影。
低惋嘆息包含太多太多複雜情緒,以至於君無念好半天才確定,如此蒼涼的一聲悲嘆竟來自於賢惠溫柔的唐錦意。
“我知道殿下有負君老闆的期望,心底也為君老闆不平,可我又不忍心看殿下失去君老闆的支援,一個人孤零零面對困難。其實我從不認為殿下有帝王之才,想要君臨天下需要心機謀算,需要能進能退、能伸能縮的性格,然而這些都是殿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