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丘國君臉色微變,旋即以冷漠掩飾:“是又如何?你偏信楚辭不辨是非,本王作為一國之君能跟你一樣糊塗嗎?既然事情已經說破,不妨直白告訴你,在本王派你去淵國與霍斯都使者接觸時,鐸國就已經派人前來議定合攻大淵等事宜。霍斯都帝國也好,鐸國也罷,只要淵國一倒,中州之內最有能力瓜分其土地財富的就是我狐丘,有了土地和財物還怕什麼百姓起事?這遠比你絞盡腦汁去安撫百姓實際多了!”
燕北玄一瞬面如死灰。
少頃無聲,相對沉默,最先起身的人是楚辭,帶著一身彷彿與己無關的漠然,以及身為敵國謀士的疏離之感。
“江山之爭,比的是誰更殘忍無情,不過縱使陛下搭上狐丘國所有百姓的性命,這場戰爭的勝者依舊不會是狐丘國——只要我還活著,必定全力以赴護佑大淵的安寧,哪怕要讓狐丘國從中州消失也在所不惜。”
第238章 灰色重逢
狐丘國重農抑商,耕織為主,在連續十幾年的欠收後,朝廷無可避免地陷入經濟拮据狀況中。為了彌補國庫虧空,原本賜給王侯將相們居住的寬宅大院紛紛被變賣,就連貴為榮王,眾所周知在不遠的將來會繼承王位的燕北玄也只能居住在簡樸狹小的宅邸,過著四菜一湯的樸素生活。
“也不知是不是病重的關係,這兩年父王愈發偏激,總想透過戰爭得到些什麼。這次也一樣,如果不是被父王逼迫,我是絕不會同意與霍斯都帝國結盟的。”
粗茶一杯,泛黃微苦,一如燕北玄此時表情。
楚辭偏頭撐腮,晃著茶水漫不經心:“陛下的想法也不算有錯,戰事一起,百姓們關注的自然是狐丘國勝負進退,那些沒有餓肚子的人就不會繼續跟著餓肚子的人一起鬧事,只是想要借霍斯都兵力開啟淵國大門從中漁利的想法未免不切實際。如果霍斯都帝國有能力長途跋涉進軍大淵,怎麼可能會忽略之後的管控把勝利所得交給別人?陛下以為霍斯都不與淵國接壤是薄弱之處,斷其補給就能把霍斯都大軍擋在中州之外,卻沒想過,假如霍斯都帝國真有吞併野心,先侵佔鐸國和南慶國作為己方土地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擔心背井離鄉遠途征戰的問題。”
“你們考慮這些我根本想不到,終歸是經世不多閱歷少,心思也不如你巧妙。”燕北玄苦笑一聲,眸子裡的光亮卻比在王宮時更乾淨。親自為楚辭續上暖茶,燕北玄滿懷期待道:“小辭,你這趟回來就別走了,如今淵國朝政動盪、奸臣妖妃當道,你回去還有什麼意義?不如就留在家裡過安生日子,不管怎麼說,狐丘終是你的家鄉。”
“當我是家人對待的,除了大哥你還有別人麼?”
楚辭的語氣淡而無味,燕北玄卻無可反駁,恍了恍神,眼尾兩三點苦澀:“父王不過是一時糊塗”
“糊塗了二十多年,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楚辭坐直身體,有意切斷話題,“還是說說與霍斯都帝國結盟的事吧。陛下大概是受了霍斯都帝國慫恿一葉障目,只見利益不見風險,你與霍斯都使者交談過,應該明白他們的謀算甚遠。眼下淵皇的確是昏聵偏信,但尚有二皇子在,還有云九重、夜皓川等新老將軍可調派鎮守邊陲,與霍斯都聯手進攻大淵只會讓狐丘國損失慘重。究竟該如何取捨,你也應當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二人談話時,春秋和南凜一直在旁側聽著。春秋對什麼朝政勢力沒半點興趣,南凜則不同,聽得楚辭群說,淺淺皺起眉頭:“國政等事一直是陛下說了算,北玄沒有決定的權力。”
“聽陛下說了算只會讓狐丘深陷泥潭。”
“那你想怎麼樣,讓王爺宮變,還是謀權篡位?”
南凜的話不乏嘲諷語氣,楚辭卻神情認真:“不想狐丘國捲入戰火之中蒙受損失,違背錯誤的聖命在所難免。剛才我已經說過,我是作為淵國謀士為商討而來,首要任務便是斬斷狐丘國與霍斯都帝國的聯盟。陛下對淵國抱有敵意,判斷難免有所差池,這般情況下,我只能選擇能聽進我勸告的人交談,倘若大哥不想眼睜睜看狐丘百姓遭受烽煙摧殘,最好還是多考慮考慮我的建議。”
狐丘國君年老體衰,這一年多來病重數次勉強熬過,讓燕北玄接替王位是早晚的事。不過此時忠孝的燕北玄只是榮王身份,連太子都未正式冊封,又怎能以下犯上指責狐丘國君失策?若要強行改變現狀,非得用些違背忠孝之道的手段才行,而這樣做於燕北玄而言,比讓他死還困難。
立即做出決定是不可能的,燕北玄了解楚辭脾性,知道他不會過於逼迫自己,索性放下令他頭疼的問